儿子喜欢风。发现的时候是在他农村的姥姥家。那时他九个月,我和妈妈抱他房前屋后地转。当妈妈抱着他从大坝上走下来的时候,一缕微风袭来,我看到他本无表情的脸顿时如花地绽放,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五指乍开,倾斜着伸向上前方,试图抓住风。想必风同他捉迷藏,从他指缝穿过不说,还调皮地撩拨了他的指肚儿痒痒的吧?他咯咯地笑出声来,两只小眼睛迸出闪亮的光芒。那个时候,初秋的天空好蓝,阳光正暖。
如今,儿子依然喜欢风。当封闭了一冬一春的卧室敞开窗子迎进夏日的第一缕和风,身高不及窗台的他兴奋到举起双手,夸张着急促地喘气;我带着他散步的时候,起风了,他会挣脱我的手,顺风或逆风,欢呼着奔跑。跌跌撞撞的样子像小脚老太太,也像蹦着的土豆儿!
儿子喜欢树。第一次带他去儿童公园,他坐在婴儿车里。他的生命里还未曾有过树的概念,他一次次地抬头,望向那一树树蓊郁的绿。现在,他仍然说不清楚“树”这个词。但每次遇见树,他都频繁而执拗地以自己独有的发音“户”来提醒我树的存在,直到我望向它们为止。有时候,他高大的爸爸将他高高地举向空中,他的小手触摸到树的枝条的瞬间,他会开心得嘎嘎地笑。他摸花草树木的小手从来都是无比轻柔的,像是怕弄疼了它们,又像是怕惊动它们沉睡的梦。离开的时候总会微笑着跟它们说“再见”。
儿子喜欢小动物。看见街边养在笼子里的兔子,他会高兴得突然蹦起来,欢呼的声音犹如老鼠的尖叫,也会拽着让我蹲下来,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依然尖叫着不肯松开。看见别人牵着的小狗,他会兴冲冲地跑过去追随,喊着要和小狗做游戏。我们学校的操场,宽宽的甬路上青石之间冒出矮矮嫩嫩的草,蚂蚁在其间不停地穿梭,儿子告诉他爸爸:小心点儿,踩死了蚂蚁宝宝,蚂蚁妈妈会伤心的。
儿子喜欢月亮,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会为月亮唱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懂的歌。
儿子喜欢雪花,飘雪的日子他说“雪花漫天飞舞”,他希望每处洁白的雪地都留下他小小的脚印。
……
我喜欢儿子看世界的那种新奇的眼光。然而发现新奇是孩子的天性,是大人的梦想。既然我们无法走回童真,无法唤起自己对世界孩子般的新奇,那么就让我记录儿子对世界的新奇。新奇着他对世界的新奇,算不算我对世界的新奇呢?
09年5月29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