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1008次的火车上,窗外忽明忽暗,雨终究没有落下来,火车中依旧喧闹不止,找好了座位,想象着这三个多小时的归程,眼望着不断后退的金黄色麦子,内心平淡。
身边坐了一位老大哥,应该是大叔了吧,只是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依稀有几根白发,瘦长的脸上皱纹分明,黑色的皮肤显示出生活的辛苦,左手带着一串佛珠,右手是一块简单的黑色带子的手表,看上去还有几分时尚的味道。
他在长沙打工,之前的二十多年在广东奔波,他告诉我说,这趟火车跑到很慢,二十年前,从周口但广东只要八九十块钱,如今需要一百八,每年来来回回几趟,对这些车都很熟悉。这次从长沙回家,看到K1008,很有感觉。他说起来那些过往的岁月,给我一分豪迈感。
其实,他不过才五十岁,有两个儿子,大儿子24岁,小儿子18,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小儿子在北京某个餐厅里学配菜,如今他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他让我看他手机里家人给他拍的小视频,那是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孙女所在的幼儿园举行表演的视频,前前后后,他一个个点开看了有三次,在我刚上火车时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大概他是特别想念家人吧,而如今这种思念可以寄托在手机视频中。他说,去年我回家收麦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凌晨六点我家开始收麦,忙碌了两天,没有休息,随即就坐火车又回到了广东。他说匆匆忙忙的生活只是为了多挣一点钱。
他这两年的愿望是给小儿子买一套房子,儿子的女朋友已经来家里多次了,就是没有结婚的打算,他知道这个女孩在等待房子。
他自称年轻时没有下过苦力,如今孩子的事情赶到了眼前,他不得不忙忙碌碌。也许这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年轻时吃过的苦都会成为以后的奠基石。如今作为一个父亲的他已不再年轻,所想所念就是孩子的平安幸福。
他还提到了自己的家族,他有两个哥哥,大哥家很有钱,年轻时经常帮他的忙,后来大哥子孙成群,也就顾不上他了,他是理解这一点的,所以并没有什么怨言。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很好,每次他回家都会给哥哥们送去一斤肉,他说兄弟间齐心比什么都好,我很赞赏他这种想法和做法,眼见过多少亲兄弟反目成仇,沦为旁人的笑柄,便更觉得这一点难能可贵。
我说,你看上去年龄不大,一点都不显老,他憨笑着抚起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果然一片雪白。他害羞的说,我太忙了,都没时间去理发。他问我要了手机充电线,去给他那破烂的不成样子的手机充电,这手机有很多年没有换了吧!之后我也用了他的充电宝,漫长的旅途因为有了这次交谈显得很轻松。窗外沙沙作响的风吹麦浪声让我开始想念即将到达的家,那金黄的麦穗是我在信阳所不曾见过的成熟。
火车终于到站,我和大叔同步走下车,我递给他一支烟,他没有接,又怕我误会嫌这烟不对他的口味,补充道:“无论好坏,我是不抽烟的,我只喝酒,这包里还有一瓶六年陈酿没喝完。”我们匆匆作别,他对我挥手说:“慢慢走,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