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的雪,并没有如期而至,梅花却没有爽约,开得似乎更热烈,更明艳。也许是没有经历风霜的考验,花的香气略略淡了些,然而这恰恰就是她的用意: 淡处方知用心品,丝丝缕缕皆珍惜。
我知道沙园的梅花应该正是时候,后来听附近的居民说第一朵就在正月初一开的呢。然而寒假我必须离开此地,在别处看到了一树梅花,就提醒自己说:“沙园的梅比这个要漂亮的,今年一定别再错过沙园的梅花了。”
去年第一次来沙园,已是樱花满树,花雨纷纷了。看到好多矮矮的树,短短的虬枝上,粘伏着少许褪了色的膜,经了几次春雨,又晒干了几次,几乎不知道这里曾经开过花,至于颜色与形状,已全然无法想像了。我起初并不晓得这些是什么树,又会开什么花。
有一天看到一张指路牌,上面写着“梅园”,忽然明白那干枯的黄褐色膜原来是开过的梅花,那不起眼的小树原来是梅花树!又有一天,看到一处景点名叫“疏影台”,登上去一看,面前全是玻璃栏杆,仿佛是谁用心预备着高台让人俯瞰,又特意装玻璃栏杆以免挡住视线。回头一看,墙上几幅梅花,几首古诗。边读边看,不觉期待起来。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宋 卢梅坡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宋 王安石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宋 林逋
闻道梅花圻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宋 陆游
看着墙上的画,读着古人的诗,冥想着疏影台前的烟霞,仿佛有一缕香气沁入心扉,觉得城市也并不那么喧闹了,有一种幽居小园或归于山野的清静。
花的好处在于,错过一季,你总是可以期待来年,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可惜的是,岁岁年年人不同,人错过的许多东西,却是不能失而复得的,譬如时间,譬如健康等等。我静心等待梅花再现,让日子慢慢流逝。
我想,如果按结不结果评价,许多花的价值可能不如桃李橘梨,梅花的评价结果可能是纯属风雅,并无实用。然而人们对植物是很包容的,开花也好,不开花也好,结果也好,不结果也好。对于人自己,却不那么包容,以致于许多大人和孩子,并不是活得那么简单快乐。
日记里写着: “茶花开了,阳光透过林子,绿草青青,�如果不是梅枝上的点点花苞,我都忘了这是冬天。”梅枝上终于现出了绿豆大小的花苞,紧紧地攥着,茶花开得�正艳,不由得想起那幅国画“茶梅争艳图”。梅花不和百花争艳,她也是有同道好友的,我觉得她和茶花就是佳友,不争高低,只珍朝夕。
梅花开了,今年,我终于没有再错过沙园的梅。在梅林里流连,面花微笑,且行且吟,不亦乐乎!
行吟其一
晴日寻芳在沙园,
梅枝含苞茶花艳。
一年一度冬好处,
摄来与君同流连。
行吟其二
抬头望梅,低头捧茶,
梅韵茶香,寻常人家,
心若秋水,面如春花,
光阴荏苒,由冬至夏。
行吟其三
如花美眷,如约而至,
似玉良友,随缘而来,
如约而至,随缘而来,
好花共赏,佳境常在。
行吟其四
缘定本由天,花开自有时。
无须踏雪寻,风送暗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