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忙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时候,突然就听到这首歌,然后人就空了,只感觉到眼睛一片湿润,抬头,看天空,已近十月的天空依然湛蓝如海,火一样的太阳毫不留情地挂在天空笑着大地上的这群怨男痴女。它一定也在笑我吧,笑我怎么也走不出你为我圈画的那个世界。
(一)
“小诺,你知道吗?这次六班的欧阳冼又是全班第一。”好友大概是忘记了我是多么地忌讳这三个字,我狠狠地瞪着她。她立即发现不对,支吾着说:“就比你多一分。咱就少一分,就数学上少一分。男孩子数学比女孩子好很正常的,小诺。咱下次考过他。”我的脸越发惨白,我死命地瞪着她,直到她终于什么也不敢再说,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欧阳冼,又是这该死的欧阳冼。”我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诺小诺,你说,你多少次输给他了。这是第几次了。诺小诺,你说,你怎么对得起诺小诺。”我越说越激动,竟然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全班同学都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开始起哄:“诺小诺,去挑战。诺小诺,战无不胜。”挑战就挑战,谁怕谁啊,不就是数学比我好一丁点吗?我还是全校公认的大才女呢。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一个刚来学校半学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野小子。
当然,我不会打无准备之战的,在下战书前,我一定要明白,我的对手到底是谁。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于是乎……
“他长得好帅,一米七八的个子,瘦瘦高高的……”
“典型的奶油小生,绣花忱头,不足为惧。”我生来就讨厌帅哥,越是帅的男生越是什么也没有。我家那位诺大公子就是极好的代表。
“他的数学据说全校没人能及,数学老师不会的题都要向他请教呢。家里好多张数学竞赛的奖状呢!”
“数学好有什么可稀罕的。男孩子数学不好,还能有什么好?”数学,这可不是我的强项,我可不会傻到要去跟他比什么做奥数。把脑细胞给浪费完了也不一定能赢他。
“小诺,我这个消息你一定别生气。”
“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消息能让我诺小诺生气。”
“他的作文已经在很多杂志上发表了。”
“什么?”我真是有点激动了。我的原定计划看来要改变一下,比文才,我看我也未必就有十足的把握。
“亲们,请问他还有什么是让你们看着有点不顺眼的。”我怒视着这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很明显,他们就是在灭我的威风的,都是被帅哥迷花了眼了,“没出息的家伙……们”
“小诺,小诺,我想起来了,他戴着眼镜,肯定眼力不行。我们可以在这方面赢他。”
“眼睛不行,哈哈,那肯定不会打乒乓球了。就算会打也打不好。乒乓球,哈哈,那可是我的强项。 ”
“好,就这样决定了,下战书,约他本周六在体育馆来一场乒乓球比赛。”
“什么,乒乓球比赛?”一双双不敢相信的眼睛,唉,愚子不可教也。挑战,当然挑战自己擅长对方不行甚至完全不懂的东西啊。如果他不敢接战书,那就大肆宣扬他的胆小怕事。如果他敢接战书,哈哈,那就让他在球台上被我狠狠地虐死吧。
结果,结果就不要说了,说出来,我就觉得我对不起我师父。他可是从我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手把手地教我打球了啊。还有,是哪个傻瓜向我灌输眼力不好就打不好乒乓球的这个绝对错到九霄云外去的思想的啊。我要踹飞他到九霄云外去!
(二)
“诺小诺,放学后去打两局?"
“不去,我要做数学题。”
“我陪你一起做,做完我们去打。”
“不去,做完我要写文章。”
“那好啊,你写完了我帮你改,改完我们去打。”
“不去,我要……”
“那好啊!……”
我终于命令自己抬起头来,命令自己去看那张好看的脸。怎么就这么好看呢。我的那群死党根本没有告诉过我他会这么好看啊,才会让我在那次球赛时看得心怦怦直跳,才会大失水准败走麦城。可是,怎么就会有这么好看的脸呢,竟然比我们家那个乱世魔王诺小言还要好看。
该死,他竟然还在笑。这么漂亮的脸就不要再有这么迷人的笑容了好不好。拜托,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A校第一魔女竟然不敢去看一张脸。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放学我到你们班来找你。记得噢,不准失约,别忘了,我们上次赌球的赌注是什么噢。”
赌注,天啊,我要把我的那群谋士都拎出来好好地教训一顿,是谁想出那么毫无建设性的赌注的:“今天诺小诺和欧阳冼在此进行乒乓球五局三胜制比赛,胜者为王,输者为奴,输者不得拒绝胜者任何合理的要求。”
欧阳冼的脸准时地出现在放学音乐响起的瞬间。他向我扬扬手中的乒乓球拍,又指了指后门,我无可奈何地走了过去。
“这拍是送你的。怕你拿着你那烂拍跟我打不出水平,浪费我的时间。”
什么啊,我那拍可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我拿着那拍赢了全市小学生乒乓球比赛,还有无数可以津津道来的比赛,竟然说,是烂拍。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那块球拍,天啊,竟然是小提琴,这个品牌的拍子据说是利用弦乐器木板接合技术制造出来的,特别适合我这种只会近台搏击的人。我曾听师父说,小提琴的价钱很是昂贵,一般业余的乒乓球手是不会选择用那么昂贵的拍子,更何况是我这种学了好多年年还什么也没学精的半吊子。
我有点怀疑地看了看欧阳冼,他笑:“我爸一个朋友送的,反正放在家里也是没用,拿来给你用用,也好做我合格的陪练者啊。”
我去,弄了半天,我也就是一个陪练者的身份啊。陪练就陪练吧,谁让我上次那么凄惨地输了呢,更重要的是,谁让他长得这么好看呢。
和欧阳冼对抽是件很畅快的事。他总能找到让我接到的落点,可是每个球又都要费点力气才能接到,如果脚步稍有一点点慢,球就飞了。然后就是欧阳冼的笑声从对面传来。我倒情愿他说点什么,那笑声让我每次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那么地渺小,渺小到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去,而每当这样的想法充盈大脑时,我就会立刻陷入短路,然后球就更打得不知道所以然了。
“诺小诺,你的球怎么越来越差。 ”欧阳冼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放下他手中的球拍,径直地走向我。我的心莫名地跳了起来,脸在他的手握住我的手的一瞬间腾地一下红了。欧阳冼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呼吸轻轻的,就像三月里的柔风吹拂着我,让我想要沉睡。
“诺小诺,你在想什么啊?”欧阳冼突然大喝了一声,我惊地一下子竖直了身子,慌乱地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的拍子。
“诺小诺,你的脸好红啊。”欧阳冼没心没肝地指着我笑,然后将脸凑向我已是滚烫的脸,“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我?”
“谁喜欢你,我才不会喜欢你呢!”我大嚷着,想要冲出乒乓室,可是脚却瘫软的没有一点力气,而欧阳冼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了我的耳朵,他的舌头在我的耳廓外轻轻地摩擦着,一种奇怪的酥痒在我的身体里弥漫开来,我想推开欧阳冼抱住我的手,可是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吗?无力去抗争的感觉?
“诺小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的思绪还在空中飘忽着,欧阳冼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女朋友,做欧阳冼的女朋友,这是不是我一直都想要的结果。我在心里问着那个已经被喜悦充盈得失去判断力的自己,然后傻乎乎地点着头。欧阳冼欢喜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他的唇温温软软地覆在我的唇上……
(3)
时间像指间的空气,总在你不经易时悄悄溜走。尤其,当欧阳冼走进我的世界后,我的时间突然间像加快了马力的列车一样,以让我无法容忍的速度飞逝着。我开始可怕地发现,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看过一本书,更是很久没有写过一篇文章,听到最多的话语竟然是:
诺小诺,你这次怎么考的,竟然考得这么差,你看人家六班的欧阳冼,还是全班第一,全校第一,你已经滑到哪个位置了。
小诺,你欠我们校文学社的稿子什么时候给啊,要是你还没有写出来,我就要去找别人写了。听说六班的欧阳冼写的文字很是清新。
小诺……
小诺……
我的脑袋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做不完的试题,写不了的文章,一个个像小恶魔一样围着我转来转去。可这一切都敌不过放学铃声敲响,欧阳冼的脸从教室的后门闪出来的一瞬间带来的温暖,然后,那些试题文章什么的,连带着欧阳冼送给我的那块小提琴,全被打入了冷宫,我的世界,只要有欧阳冼的笑容,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带来的一切。我忘记了,这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忘记了开学时班主任老师曾信心满满地跟我说过今年有一个保送北大的名额,而我具备绝对的竞争实力。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不再存在,除了欧阳冼。
六月,阳光如此灿烂。A校的六月尤其美丽,花开六月,拼搏六月,整个校园都只能看到一个个奋发向上的年轻的身影。而我,缩在乒乓室的角落,看着已经铺满灰尘的乒乓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今天是公布全校那个唯一一个保送名额的日子,我害怕去听,害怕去看,虽然我早已经知道那个名字已经不可能是我。我一遍又一遍地拔着同一个号码,可是欧阳冼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微信,绝望一点点的吞噬着我的心。我多么希望他现在能突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轻轻地拥着我,对我说一句:没事,有我在。
“小诺,小诺,你快出来,名单公布了。”好友焦急的声音。
我捂住耳朵,拒绝去听到那个名字。
“小诺,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好友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把手机递了过来。手机上赫然地显示着:
经校委会严格评审全体高三学生的学习表现,再三讨论,决定本学年被保送的同学是:欧阳冼。
我的泪一点点地滴落下来。
原来,电影上那些狗血的桥段真的可以在现实中出现,原来,所有的爱情也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我只是我和欧阳冼所谓爱情的一个棋子,是他拿到那张保送名单的棋子而已。现在,是该棋子离场的时候了,是吗?
(4)
我终于还是病了,母亲来接我的那天,下着蒙蒙的小雨。我安静地收拾着我的行李,那块小提琴也安静地看着我。好友看着我,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说。我笑笑,把乒乓拍放到她的手中。
“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帮我,把小提琴还给欧阳冼。”
“小诺,”她终于开口,“小诺,你知道吗?你们家小言不知道听谁说起了欧阳冼,公布保送名单那天,他冲进了六班,用一块厚厚的乒乓球拍砸向了欧阳冼。”
“没死就好。”我冷冷地说,心却疼成了一片一片。我知道诺小言的出手,我不敢去想象欧阳冼会被打得多么狼狈, 那张俊秀的脸还会有那熟悉的笑容吗?
“听说,欧阳冼的手机当时就被砸飞了,但小言还不解气,又拿起他的手机砸了过去,欧阳冼的脸立刻就被撕破了一条线。”
我抬头,使劲地吸气,想把快要流出的泪水给吸进去。
“小诺……”
“小言太小了,他不懂。”
“小诺,不是小言,我想告诉你,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我舍不得告诉你,我怕你哭。”
“小诺,欧阳冼,他没去北大。他跑到校委会大闹了一场,带着他那张被小言打伤的脸。他责问为什么要更改早已经做好的决定,为什么要把你换成他。他说,他不会去抢属于你的东西,他说,他只要你比他幸福,哪怕那是他也渴求了许久的幸福……”
好友还在不停地诉说着,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我的灵魂停机了很久,然后突然重启,冲出了宿舍。
我站在欧阳冼的教室门前,看着他空荡荡的位置泪如雨下。好友追过来,她说欧阳冼转学了,没有了那个保送的名额,他只能回到原来的户口所在地参加高考。那里的高考,很难有能考到北大清华的学生。
也许,欧阳冼认识我,真的只是一场预谋,他能想到他的故事的开始,而且那么好地把故事按他的剧本演绎下去,可他没有想到他把故事的结局毁在自己的手上。而我呢,我是多么地后悔,没有机会告诉他,如果知道,我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名额让给他。那只不过是一个名额啊,哪里比得上与他相拥时那铭心刻骨的温暖。
我再也没有欧阳冼的消息,我不知道他选择一声不吭,选择不做任何解释,选择远离是对我的残忍还是对他自己的残忍。我只知道,他的心里是一定希望着我能幸福,哪怕没有了他的存在。
“爱不用抱歉来弥补,至少我能成全你的追逐。请记得你要比我幸福,才值得我对自己残酷。”'欧阳冼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我的心里,他的幸福值得我对自己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