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小四儿的前世

01

阳春三月,山外已是花红柳绿,可坐落在黔东北武陵山一隅的陈家湾,却仍是凉风习习,树上刚刚抽出嫰芽。

陈家湾只有十几户人家,而且都姓陈。听祖辈说是汉朝时期,具体是东汉还是西汉就说不清楚了,战乱中从匈奴那边迁移过来的,而且就留在了这里。

陈家湾背靠武陵山脉,村的南边有一条不大的河流,当地人都叫她四水河。

四水河属于长江流域支流水系。河虽不大,但长年水流不断。在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贵州,村子里有这么一条河流过,不能不佩服陈家老祖先的眼光。

村里人家基本都沾亲带故,一家有点什么事情,全村人都会出面帮忙,民风淳朴。

长征的时候,周恩来同志曾路过这里。解放后,村里把周总理住过的那个院落办成了小学校,把他当年住过的那间房子留出来,开了一个教育室。

一缕红光从东边远处的山顶上悄悄地爬了出来,天已经开始大亮了。在这天无三日晴的地方,能看到出太阳的日子,人们自然也是心情大好。

小学校边上的一户人家,户主叫陈振邦,年幼双亲离世,自己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人从小就很能吃苦耐劳,日子虽不富裕,但也是吃喝不愁。

十八岁那年,邻村的一个姑娘看上了他,他对姑娘也中意,不久他们就结婚了。

结婚七年,已经生了三个娃,一儿两女。今天又一个娃要出生了,又将多了一张要吃饭的口。

三个娃娃被轰到院外,让哥哥带着随便玩耍。三个娃就去了不远处的四水河畔,离开家长管束,孩子们就撒开了欢。

河边长满了芦苇,小哥妹三人就在芦苇边上找鸭蛋,因为那里有野鸭子,偶尔还是能找到鸭蛋的。

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出很远。

哥哥说:“小二,你看,那里有个野鸭窝,还有鸭子,那里一定有蛋。”

小二是个女孩,自然比哥哥心细:“哥哥,上次跟妈妈出来,听妈妈说这好像是鸭妈妈在孵小鸭子,我们别去赶她了。妈妈说,孵出小鸭子我们能捡到好多鸭蛋。”

哥哥看二妹挺坚决的,也就依了妹妹。

“我们走的挺远了,咱记住这个地方,过几天再过来看”。

“哥哥,你说妈妈今天能给我们生个什么呢?是和你一样带把的,还是和我一样,一头牛呢?”

哥哥不理妹妹的茬,只管说:“妹妹,咱回去吧,爸爸找不到我们可能会着急的。”


太阳从东方探出了半个脑袋,陈振邦家院外已经聚集了几个本家的大妈婶婶。她们伸着脖子,竖着耳朵,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院里面的屋子,关注着那里面的动静。

“该生了,昨天晚上五婆(接生婆)就说熬不过今天日出,你看太阳都出来了。”一个年纪稍微年轻一点的女人说道。

“振邦媳妇也够命苦的,也没人帮助拉扯一下,她家小三身体还不好,又一个吃饭的来了,可怎么办呀?”另一个女人在边上也插了话。

“别说话了,那边好像……”年岁大点的那个女人话还未说完,屋里就传来了孩子“哇哇”的哭叫声。

声音是那么的洪亮,在陈家湾的上空久久回荡。

太阳已经爬出了地面,金灿灿的晨光洒在陈家的院子里,从窗缝钻进屋子里,抚爱着这个刚刚来到世上的小姑娘。

“外面的当家婆娘,快进来帮忙吧,把热水端过来。” 五婆子从屋里伸出脖子喊道。

待在院外本家子的女人蜂蛹而入,各自操持着各自的活,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当地有一个习俗,生孩子男人是不能靠边的,一般家庭也不去村子里的卫生所,基本都是在家中找接生婆给接生。

孩子已经顺利出生了,躲在屋后的孩子阿爸陈振邦也回到了院子里,等待接生婆的指使。

在外面玩了半早晨的三个小孩子,这时也回到了院子里。

“阿爸,你看,窗子上有个大天鹅”,年纪最小的三妹指着窗户说。

“哪里有?哪里有?我怎么没看到呢?”哥哥和二姐都凑了过去。

阿爸看着孩子们,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吱声。他已经知道婆娘又生了个姑娘,他是多么希望再生一个男丁呀。

“阿爸,你看到了吗?我和二妹都没看到呀。”哥哥拽着阿爸说。

小三妹也不甘示弱,跑到阿爸身边,抱着阿爸的腿摇晃着:“阿爸,就在那里,多漂亮呀,你快过来指给哥哥姐姐看。”

阿爸抬起头,顺着小妹妹指的方向望去,他大吃一惊。真的有一只雪白雪白的天鹅就趴在窗台上,正向他忽闪着翅膀,两只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好像还喊了他爸爸。

阿爸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望过去,那只白天鹅还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振邦当家的,还愣着干什么?母女平安,快进来看看你家四姑娘吧。”五婆在屋里喊道。

那只白天鹅好像受到了说话声地惊扰,扑棱了几下翅膀,又贪婪地向屋里看了几眼,才恋恋不舍地飞走了。

阿爸愣愣地钉在了院子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渐渐飞远的白天鹅……

02

阿爸进到屋里,五婆一手抓着小四儿后脖颈,一手托着小屁股说道:“振邦,看你家这小四姑娘多好看”。

阿爸盯着小四儿,目不转睛。小四儿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

都说姑娘是阿爸前世的小情人,的确这个姑娘阿爸好像早就见到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也记不得是在哪里?

小四儿这时也睁开了眼睛,只是这一瞥,她就认出了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小四儿的记忆在不断地涌出,她快速搜寻着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对,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我找了快2000年了的从匈奴来的马倌。”小四儿已确定无疑了。

时间推到了公元前,在遥远的西域,有一个著名的“城廓之国”——楼兰。它东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

楼兰属于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汉时的楼兰国,有时成为匈奴的耳目,有时归附于汉,玩弄着两面派的政策,介于汉和匈奴两大势力之间。

到了公元前77年,汉昭帝遣傅介子到楼兰,刺杀安归,立尉屠耆为王,改国名为鄯善。

汉朝掌控后,留在楼兰的匈奴人纷纷逃离。

在马厩里,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匈奴年轻马倌对几十匹官马愁眉不展。

这里的匈奴官员早已闻风而逃,而马官面对着的这些官马,即是他的心爱之物,也与他的性命息息相关。

通往匈奴的路已被汉人封锁,这些马是回不去匈奴了,个人回去只能是死。留下来,如被汉人查出是匈奴的马倌,也是会被砍头。

匈奴是回不去了,而留在楼兰凶多吉少。

唯一一条路就是,离开楼兰,隐形埋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牧马人。

事不宜迟,他打开马厩,赶着这些马就向东部他常去放牧的那片草地方向奔去。

草地上绿草如茵,小河中水流潺潺,马倌让马儿匆忙吃了点草,饮足了水,没敢多停留,就继续赶路了。

黑夜,白昼。白昼,黑夜。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湖泊和成片的森林,他找了一片水草茂盛的地方,让马儿停下来吃草。他实在太累了,靠着一棵树干坐下来,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阿爸,他醒过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既兴奋又急切地传了过来。

他使劲地睁开眼睛,原来他已躺在一个土房子里。他想坐起来,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他只好拧了拧头,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在门口有一个美丽的背影,让人看一眼就再也不想把目光挪开。

她的身旁立着一只灰褐色的小鸭子,时不常的忽闪一下翅膀,身上的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不远处的湖面上白天鹅飞来飞去。

美人,美景,美的犹如梦境。


小四儿想得有些累,也有些饿了。她开始“哇哇”地大哭起来。

阿爸皱着眉,在床边不耐烦地踱着步,后来干脆转身走出屋子。

妈妈叹了口气,将小四儿抱到怀里,开始给她喂起奶来,小四儿立马安静下来了。

妈妈的奶水不足,小四儿使出全身的力气嘬着妈妈的奶头,脑门上溢出细细的一层汗珠。

小四儿睡着了。思绪又穿过时空,飘回了遥远的楼兰。

躺在屋里的匈奴马倌,揉了揉眼睛,强挺着从土炕上坐了起来。

屋里的响声惊动了站在门口的女孩子,她转过身来。

她身上围着兽皮,白皙的皮肤微微透出淡淡的粉色,瞳孔清澈明亮,柳眉弯弯,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乌黑的长发及腰。

马倌看呆了。

“香草,那个马娃子醒过来了就好,这一下就睡了两天。”屋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随后,说话的男人走进了屋里,那个叫香草的女孩子跟在后面也进来了。

那个被香草称为阿爸的男人虎背熊腰,脸庞黑里透红,说话粗声大气,但给马倌留下的却是一个及其慈祥的印象。

他伸手在马倌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把脸贴在马倌的胸口听了听,转身对身后的香草说:“好了,这个马娃子没什么大碍,几天没吃东西了,身体虚弱,把院里那只鸭子炖给他吃了吧。”

香草一把抓住阿爸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阿爸,我喜欢那只鸭子,别宰她,你去叉两条鱼吧,我给煮鱼汤。”

这时马倌也说话了:“妹妹喜欢,就别杀了,我一个大男人没事。”马倌顿了一下,又微弱低声地说道:“感谢阿爸和妹子搭救,我将没齿难忘。”

阿爸看着马倌道: “现在什么也别说,先养好身体。香草先煮碗荞麦糊糊给他喝。”

香草瞥了一眼马倌,脸上涌出一丝红云,松开了阿爸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去给马倌煮荞麦糊糊去了。

马倌刚二十岁,年轻人身体恢复的快,吃了两顿饱饭,马上就活蹦乱跳起来。

后来马倌知道了,原来香草阿爸姓陈,叫陈安疆,他的祖上是内地的商家,随着丝绸之路的不断扩展,阿爸的阿爸,也就是香草的爷爷,经商来到这里,遇到了香草的奶奶,加上这里绿树成荫,山清水秀,也就留下来了。

香草爷爷把内地栽种技术带到了这里,在这里也跟着自己的老丈人学会了狩猎打鱼,没过两年又生下了陈安疆这个大胖小子,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可年景不好,近些年战乱不断,他们的平静的生活也被破坏了。香草的爷爷随商队抛下奶奶回内地了,而奶奶和阿妈都在战乱中失去了性命。现在家中只剩下香草和阿爸了。

马倌在这里一晃也过去十多天了,阿爸希望马倌留下来,香草自然不用说了。

马倌白天跟着阿爸开垦荒地,种一些荞麦和内地传过来的蔬菜。有时跟着阿爸打打猎,到湖里叉鱼,改善一下生活。

没事的时候,就和香草呆在院子里,有时也去湖边看夕阳。

他们走到哪里,那只小鸭子就跟到哪里,时不常还用嘴琢他们的脚,忽闪着翅膀,好像是要他们抱抱,那亲昵劲,就好像是要报答他俩不杀之恩似的。

03

小四儿在妈妈的怀里吃饱了奶,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她穿越回了自己的前世,那只一直跟在香草身边的小鸭子。

小鸭子原先是天庭王母娘娘玉池里的一只天鹅,名字叫四鸟。由于勤奋且诚实肯干,修炼多年,经王母娘娘提名,终于修炼成仙,负责给王母娘娘管理玉池的天鹅及其他鸟类。

王母娘娘安排她下凡人间,了解人间鸟类的生长情况,并为天庭挑选新的鸟类品种。

四鸟变回天鹅下凡到了人间,她第一站就选择来到了距楼兰100多公里的碧莲湖。那里水草丰盛,聚集的鸟类有几百种。

四鸟来到碧莲湖已是深秋季节,在碧莲湖没待上几天,天鹅这些候鸟就开始向南方迁徙越冬,当四鸟再回到碧莲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天了,早已超过了王母娘娘给她规定的返回时间。

王母娘娘安排身边的鸭官鸭九去了解情况。鸭九早就觊觎四鸟的位置,趁此机会参了四鸟一本,说四鸟贪恋人间美色,不务正业,游山玩水,耽误了给王母娘娘选鸟的大好时机。

王母娘娘当时正心情烦躁,听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直接让玉皇大帝将四鸟在人间贬为鸭子,并提拔鸭九顶替了四鸟的位置。但王母娘娘念四鸟在天庭时还是忠心耿耿,在天庭还保留了天鹅之身份。并让玉皇大帝下诏书一份,派鸭九前去宣诏。

鸭九因王母娘娘还保留四鸟天庭天鹅身份怀恨在心。

鸭九拿过诏书,趁王母年娘娘不备,将诏书写的贬四鸟留在人间二十年的十字上面加了一撇,这下,诏书就变成了贬四鸟留在人间二千年。

诏书的主要内容:四鸟在人间要受尽苦难折磨,到期后方可重返天庭。

四鸟接诏书之后,感谢了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不杀之恩,随后就由天鹅变成了小鸭子,又回到了碧莲湖。

话说正值二八芳龄的香草,妈妈走后,自己与爸爸相依为命。她想妈妈的时候,就一个人来到湖边,有时采点荷叶,有时坐在岸边望着湖面发呆。

今天,阿爸出去狩猎,香草一个人在家又开始想妈妈了。她来到湖边看着新长出来的荷叶,想着当年和妈妈一起玩耍的情景。

妈妈踏着荷叶踩着水过来了,在使劲地向她摆着手,仿佛还在说着什么。香草激动地朝妈妈跑去,要去拉妈妈的手,可怎么也够不着。

湖水已漫过了香草的膝盖,可香草还是不知不觉。这时一只小鸭子游了过来,直接撞到了香草的身上。香草猛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湖水已没过了她的大腿。

香草恋恋不舍地望着湖面和湖面上的荷叶。看了好久,才慢慢地向岸边退,小鸭子跟着香草也向岸边游去。

香草上了岸,小鸭子也跟着上了岸。香草走到哪里,小鸭子就跟到哪里。香草蹲下来,用手去抓小鸭子,小鸭子不躲不闪,任由香草抓抱和抚摸。

仔细观察,这只小鸭子的骨架要比一般的小鸭子大一些,动作没有一般小鸭子那么灵巧,长得也没有那么可爱,甚至说还有点丑,但不知怎的,香草却感觉到她和这只小鸭子是那么的亲近,是那么的投缘……

04

小四儿来到陈家已经一周了,她除了饿了和拉撒会哭几声,其他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

前几日,她的前世在脑子里清晰地自动回放,而这两天,除了在她的眼前偶尔会模模糊糊出现鸭九的影子,其他的马倌、香草、小鸭子等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天气阴沉沉的,时不常随风捎来几丝细雨。小四儿出生那天的艳阳又羞答答地躲了起来,几日都看不见了。

屋里凉飕飕的,仅有的两床被子湿乎乎的,仿佛都能拧出水来。

孩子们可盼望白天了。这个季节,南方白天的屋外要比屋内暖和好多。

阿爸对小四的到来,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是愿意再来个男孩,但他并不重男轻女,但对小四儿就是喜欢不起来。

阿爸不太愿意说话。这几天基本天一亮,他就带上农具到院子后面那块地里干活去了,种点粮食,正好贴补一下家用。白天要去生产队上工。生产队分配的口粮只能勉强糊口。

阿妈这几年都是在家照顾孩子,全家现在六口人,都靠阿爸一个人挣得那点工分养活。阿爸是个老实人,除了生产队地里的那点活,其他的手艺也不会什么,日子自然紧紧巴巴。

村里有时来个单位招工,都被那些有点势力的村干部家人给占去了。记得有次县里电厂来招工,要的人多,阿爸也被选上了,可在确定人选前,阿爸的名额又被村副队长陈振路的小舅子孙杰给顶替了。

阿爸回到家里,在院子里生了半天闷气,可又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是孤儿呢?自己的伯伯叔叔在大面上招呼一下,实际上谁也不愿意真心管他们。

阿妈气不过,要去找陈振路理论。陈振路没在村队部,阿妈就去她家里找,她的家里也锁着门,全家人不知都去哪里了。

陈振路的婆娘是远近闻名的泼妇,仗着丈夫在生产队当副队长,横行乡里。村子本来就不大,大家一提到她就摇头,远远地见到她都会绕道走。

邻居们都劝阿妈忍了吧,那一家人惹不起。那小舅子孙杰刚二十出头,住在姐姐家,整天无所事事,时不常干些偷鸡摸狗,调戏村里妇女的勾当。人家来找她姐姐,她姐姐还将来人骂了一顿。

阿妈咽不下这口气,还想再去找陈振路理论,最后被阿爸给劝下了。

阿爸到是想开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去电厂上班,还不用撇家舍业,再生个儿子,自己在家照顾家里也方便。

阿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不惹事生非,遇到事情一般都是息事宁人。

后来村里再来招工的,阿爸也没去报名,在家守着阿妈,计划着造儿工程。

可老天偏偏送给他的是一个小四姑娘。

05

小四儿来到陈家已经二十多天了,哥哥姐姐时不常来到妈妈身边,靠在一起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二姐最淘气,趁着妈妈不注意,就用手摸小四儿的小脸蛋。小四儿还很享受,偶尔也会睁开眼睛看看姐姐,把二姐高兴的手舞足蹈。

“哥哥快看,小四儿睁眼看我了,她嘴动了,还有两个小酒窝。”二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大声地喊着哥哥。

哥哥和小三姐也把头靠到二姐一起,围在小四儿的身边,盯着小四儿,一奶同胞之情溢于言表。

“别吓到小妹妹,稀罕稀罕就行了,你们出去玩吧。老大看好妹妹们。”妈妈嘱咐道。

二姐、小三姐还想再和小妹妹玩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妈妈给撵走了。

哥哥就带着两个妹妹,到院子里去玩了。那时,农村的孩子也没什么好玩的,兄妹三人就玩起了藏猫猫。

小三还不到四岁,她跑的慢,总是躲在在院子里,还未藏好就被抓住了。而哥哥和小二总能跑到门外去躲藏,小三却怎么也找不到。时间一长找不到人,小三在院子里就急得哇哇大哭。

在屋里的阿妈听到小三在哭,喊老大和小二也没回声,知道孩子们又把小三给丢院子里自己跑出去玩了。

阿妈到院里拽起坐在地上的小三。小三坐在地上,哭的是那么地伤心,小脏手把小脸蹭成了花脸猫。看到阿妈来了,她哭得更加委屈。

“阿妈,哥哥姐姐找不到了,我一个人害怕。”小三姐紧紧抓着妈妈的手,仿佛一松开阿妈也会跑了似的。

阿妈安慰道: “三儿不怕,妈妈来了。一会他们回来,阿妈打哥哥的屁股。”

阿妈给小三姐洗了脸,拉着她的手回到了屋里。

小四儿早已醒了,她眨巴着眼睛,望着回到了屋子里的阿妈和小三姐,使劲地想寻找着她们的过去。

“小三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小四儿努力地想着,可思绪总是发散,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想着想着,小四儿又睡着了。

“阿妈,四妹真好看。”小三姐坐在阿妈的旁边,用小手摸摸小四儿,满脸透露出喜欢。

话说哥哥和二妹,他俩和小三玩藏猫猫,他们跑到院子外面后,没找到好的藏身之所,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四水河边了。

“哥哥,咱们去看看那个野鸭窝吧?这几天一直没过去,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你说孵出小鸭子没有?”二妹向哥哥提出建议。

“是呀二妹,阿爸不让我们总到河边玩,怕这里不安全,担心有蛇咬到我们,也怕我们掉到河里去。”哥哥想了想,继续说“三妹没过来,咱俩去也快,你回家不对阿爸讲,我就带你过去。”

兄妹俩相视一笑,使劲地击了一下掌,哥哥拉起二妹的手,就沿着河边向野鸭窝方向跑去……


这些天,只是小四儿出生的那天出了太阳,其他时间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时而下点小雨,不下雨的时候,沉闷的空气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种天气很适合芦苇的生长,水边的芦苇窜的很快,又长高了许多。

兄妹俩顺着河畔,边玩边寻找着上次发现野鸭窝的地方。

河边上的小野花已经成片的开放,河里零星的野荷花也绽出了嫩绿。兄妹俩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过了上次发现野鸭窝的地方了。

“啊,啊……”    从河边稻田地里的一个窝棚中,隐隐约约地传出了一个女的含糊不清的喊叫声。

哥哥只顾着找野鸭窝,拿着棍子在河边扒拉着芦苇。跟在后面的二妹听到声响,害怕地拽住了哥哥。

“哥哥,你听,有人在喊叫,我害怕。”二妹一只手抱着哥哥的胳膊,一只手指向窝棚,小声说到。

兄妹俩屏住呼吸,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哥哥刚想说二妹听错了,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

“二妹,不怕。好像那里有人,你待在这里,我过去看看。”哥哥甩开二妹的手,悄悄地向窝棚摸了过去。

窝棚口朝着稻田方向,背对着四水河。哥哥摸到窝棚的侧面,从窝棚的缝隙中看到,里面有两个人,正好背对着着他。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那个女的撅着白白的大腚自己在擦拭着什么。

哥哥吓得赶紧转身跑离窝棚,很快回到了河边,拉着二妹就往回走。             

“哥哥,窝棚里有什么?不会有鬼吧?”二妹看着紧张的哥哥,怯怯地问道。

哥哥也不说话,只是拉着二妹往回走。

走出快半里地了,二妹突然兴奋地喊道:“哥哥,快看,一群小野鸭子。”

随着小鸭子的方向看去,上次看到的那个野鸭窝也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孩子就是孩子,看到野鸭子窝,哥哥又来了精神,他拿着棍子又开始捅鸭窝,鸭妈妈吓跑了。

哥哥回头向二妹摆手:“二妹,你看,这里有个大鸭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鸭蛋。”

二妹说:“哥哥,我不敢进去,你拿过来我看看吧。”

哥哥拿起了大鸭蛋,看到大鸭蛋已经裂开了一个缝隙,从缝隙里能看到里面绒绒的羽毛。

二妹看到哥哥手中的大鸭蛋,高兴的手舞足蹈。

“哥哥,给我拿一下。这个鸭蛋真大,小鸭子要出生了,我们拿回家吧,在家里养,让她给我们下好多好多这样的大鸭蛋。”二妹高兴的说道。

“你别摔破了,还是我拿吧。”哥哥说。

二妹撅着小嘴,固执地坚持着:“鸭子是我先看到的,我就要拿鸭蛋。”

哥哥拗不过二妹,就说到:“那你就拿一下看看,一会还是我拿。”

兄妹俩坐在河边捧着那只大鸭蛋嘿嘿地乐着。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两个孩子光顾着高兴也没有听到。

“这不是陈振邦家的孩子吗?”一个女的声音传了过来。

哥哥赶紧从二妹手中拿过大鸭蛋放到自己的衣服下面,回过头往河畔小路望去。

这时,路上两个人已经走过了他们兄妹。

“上次电场招工,你让我家杰子顶替了的那个人,还想生个儿子来气我,又生了一个丫头片子……”

哥哥认出,那个男的是队长陈冠军,那个女的是副队长陈大路的老婆孙晓红。

06

兄妹二人回到家里,已经快中午了。阿爸已经开始做午饭了。

大哥把大鸭蛋拿出来给阿爸看,阿爸也感到非常吃惊,这哪里是鸭蛋,分明比鹅蛋还大。

小四儿睡了,阿妈领着小三也过来看。

阿妈说:“真奇怪,鸭子怎么会生这么大的蛋?已经裂缝,这两天也该孵出来了。儿子找块破布把这个蛋包好,放到我的床头,我给你们看着。孵小鸭,蛋不能太晃动。”

这几天,兄妹几个人,整天留在家里,围在大鸭蛋旁,期盼着大鸭蛋早日孵出鸭子来。

阿妈告诉孩子们,鸭子孵蛋一般需要28天左右,小鸭子就能孵出来了。这个大鸭蛋,看起来像鹅蛋,可能是有大鹅误把蛋下到了鸭窝里了, 孵鹅蛋,一般要比孵鸭蛋时间长一些,大约长八到十天。兄妹三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不管是鸭子还是鹅子,只是想让它早点孵出来。

小四儿已经满月了,特别是最近几天,明显比以前活动多了起来,哭闹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

小四儿一哭闹,阿妈就给她喂奶,阿妈的奶水不足,以为孩子是没吃饱饿着了。

小四儿这两天隐隐约约又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了。

碧水湖畔,茅草屋里,丑小鸭跟在香草的身旁,走来走去。

阿爸和马倌出去打猎和种庄稼,香草就带着小鸭子去碧水湖采藕尖,有时也挖点野菜,为餐桌调解口味。

有时,香草也会坐在院子里呆呆地等着阿爸和马倌回来。小鸭子就卧在她的身边,静静地陪着她。不知怎么,这些天来,马倌的影子在香草的脑海中出现的越来越多,不管怎样都挥之不去。

小鸭子在身边走来走去,扰得香草更加烦心。她拿起一个小木棍,吓唬小鸭子,可小鸭子一点也不害怕,直接走到香草的身边,紧紧地依偎着香草,怎么也不走开。

小四儿脑海中的影像又开始模糊起来,越来越不清晰了。

小四儿急得又开始哭了起来,阿妈急忙抱起喂奶,可她不吃,只是哭个不停。阿妈只好抱着她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着。

“阿妈,小鸭子出来了。”小三儿惊喜地喊道。

今天早上,小三儿一直守在大鸭蛋旁,也不跟哥哥二姐出去玩,自己就盯着大鸭蛋看。

听到喊声,阿妈抱着小四儿急忙走了过来,说来也怪。此刻,小四儿也不哭了,竟然在阿妈的怀里安详的睡着了。

阿妈把小四儿轻轻地放到床上,给她盖好小被子。

“三儿,你别动,我喊哥哥去打点水,给小鸭子洗一下。”阿妈嘱咐着,就喊在院子里玩耍的哥哥。

哥哥和二姐听到喊声,兴奋地从院子的水坑里舀好水,端着就往屋里跑。

阿妈给刚脱壳出来的小鸭子,仔细地擦洗了一下,又放到了床上。

这个小鸭子灰蒙蒙的一团雾似得,羽绒蓬松而凌乱,比一般的小鸭子要大一点。

虽然感觉有点特别,阿妈和兄妹还是特别喜欢。围着它叽叽喳喳地评论着。

这个小鸭子好像对身边的人和评论并不感兴趣。

它踉跄地站了起来,趔趔趄趄地朝着正在熟睡的小四儿走过去。


小鸭子出生了,每天都会来到屋里,在小四儿的床前趴一会儿。

阿妈也感觉奇怪,只要小鸭子趴在床前,小四儿就会立刻安静下来,动也不动,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阿妈和哥哥姐姐的任何动作对小四儿都不产生作用。

有时候哥哥姐姐将小鸭子抱到室外,刚放到院里,小鸭子就会很快晃晃悠悠又回到床前陪着小四儿。

反正小四儿有小鸭子陪着也不哭闹,阿妈渐渐的喜欢小鸭子过来了,哥哥姐姐也不来争小鸭子玩了。

小四儿这几天也恢复了出生之初的安静,她醒着的时候,就会瞪着大大的眼睛,透着深邃的目光,看向窗外,碧水湖畔的土夯房子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马倌到碧莲湖不知不觉已经半年多了,和香草一家人相处的也很融洽。

百里之外的楼兰,已经完全被汉朝所掌控,时常有商队路过这里,在碧莲湖畔停下歇脚。

年方二八的香草,出落的越来越标致。往来的商贾,也不乏有人留恋香草的美色,想把她带走,可香草一个都没看上。

她舍不得离开阿爸,舍不得离开碧莲湖的接天莲叶和映日荷花,舍不得离开湖中的天鹅和野鸭子,更舍不得与她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马倌。

女儿的心事,阿爸早就看在了眼里,但他对马倌还是不完全放心的。

香草知道,多年前自己的爷爷为了奶奶留了下来,和内地的家里已失去了联系,一有内地人过来,惆怅思乡就勾起爷爷的情思,可奶奶留恋这里的亲人,留恋这里的山水,不愿意离开,终于在一个冰封的冬季,爷爷还是悄无声息的随着商队走了。

奶奶追出了十几里,哪里还有商队的影子。奶奶精疲力尽地瘫倒在荒漠上,还是被赶来的太姥爷给领会了家中。

奶奶带着阿爸跟太姥爷太姥姥在碧莲湖畔相依为命。碧莲湖也以自己博大的胸怀把阿爸养大。

时光如梭,转眼阿爸十八了,已长成一个虎背熊腰的小伙子。太姥爷把自己的一身本领教给了阿爸,捕捞骑射阿爸样样精通。     

楼兰繁荣时期,往来马帮商贾常在这里驻足歇脚,这里也常常热闹非凡。由于匈奴和内地争夺楼兰战乱不断,那20多年来,路过这里的商队少了许多,这里也开始冷清了起来。

看着已长大的儿子,奶奶心里充满了幸福。但也开始着急儿子的婚事了。可去哪给儿子找媳妇呢?奶奶也愁得团团转。

小四儿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起来,她眼前的一幕幕情景又开始模糊起来。她使劲地把眼睛睁大。

“不,别走,我不让你走,我要回到我的远古,我要回到我的当年。”小四儿拼命地踢蹬着腿,拿出吃奶的力气嚎了起来。

阿妈在院子里洗菜,听到哭声,她让哥哥先过去看着四妹,自己赶紧把手擦干净,也往屋里走去。

还没进屋,小四儿已经不哭了。

阿妈进到屋里,看到哥哥,正抱着小鸭子,在逗妹妹玩呢?

小四儿笑眯眯地看着小鸭子,脸上还露出了小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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