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上完培训课从高安大厦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只好瞎挥手,看看有哪部的士停下来载她,没等来的士,倒是招来了摩的。
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平头,干干净净的样子,不算好看,却浑身散发着自然的亲切,是一个看起来不像是开摩的的小伙子。
夜风温柔惹人醉。男孩的衬衫被风吹得鼓鼓的,后座的小风闻着舒肤佳的味道,忍不住地和他搭起话来。
这才知道男孩白天在4S店当销售,晚上有空就出来当摩的司机。一听就觉得是个积极努力的人,小风不由得心生好感。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目的地就到了,小风下车付了钱,道谢。刚转身走进小巷里,咚的一声闷响,跌进一个突如其来的黑洞。小风被吓得叫出了声,摩的男孩闻声赶来,蹲下身来,双手用力拉起井里的小风。
见到小风头发凌乱,衣服被磨破,裤子被污水浸洗。哪有人长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这么大的洞都看不见就跌进去?两人对望了两秒,摩的男孩先笑了,小风忍不住地也笑了,昏暗的小巷里回荡着两个人爽朗的笑声。
“你家在哪儿?我扶你上去吧。”
要不要告诉他呢?还是告诉他吧,会跑过来救自己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坏人。小风心想着,脱口而出:“前面和安居三楼。你……叫什么名字?”
“徐航。”
小风借着要感谢徐航的相救要到了他的微信,联系不断。在家休养期间,徐航也来看过她几次,带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多,停留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一来二去,两个人的故事就正式开始了。
Chapter 1.
在咖啡馆里,小风和我讲起这件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单身多年谨慎如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摩的仔泡走了。要是被当年那群买早餐、送情书、赠玫瑰也没能攻陷她的男人们知道,估计是想跳楼的心都有了。
结果她是这样回答我的:
“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啊,让人来不及反应就做出了最直接的回应。我和他一起完全是跟着自己的心走。”
小风的恋爱谈得既高调又甜蜜。时常在朋友圈里见到她晒幸福:
情人节的西餐厅,徐航用玫瑰花在餐桌上围成一个爱心,爱心中间摆着一只卡西欧的手表,附上卡片“我爱宝贝”;冬天的大街,徐航脱下外套给她穿,冷得发抖还说小风暖了他就暖了;春节的花街,热闹非凡,徐航和小风相拥着自拍,人比花娇;夏日的电影院里,两人双手比成心形,在电影票上画出了爱;三楼小公寓里,徐航的腿上是小风架着的脚,小风的脚上是趴着的猫咪,小风说生活的幸福不过如此……
小风的幸福和甜蜜成为朋友圈里大家习以为常的风景。
所以,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见到小风,会是在那样的情景之下。
酒吧里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上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像重锤一样砸在人的心上。如果不是朋友婚礼的下半场约在酒吧里,我是打死也不会三更半夜不睡美容觉还出现在这里的。
我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两年没见的小风。她穿着背心和热裤,脸上化着大浓妆,手上拿着烟,时而吞云吐雾时而和旁人说话大笑,身边却不见徐航的身影。我差点不敢认她,但她眉间的那颗痣告诉我真的就是她。
我和朋友打了声招呼先离开,出门后我打了电话给小风:“我在苏菲酒吧门口,我们去走走吧。”
化着浓妆的小风在路灯的阴影下,有点女鬼的既视感,不过仍是好看的女鬼。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突然想起好久没有见到她朋友圈的更新了,她和徐航的恩爱动态好像是一期明星八卦的杂志,过了热度就没有人关注了。
Chapter 2.
甜蜜的日子夹杂着小吵小闹。谁也没有想到小吵小闹导致的负面情绪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有一天她和徐航吵架了,徐航赌气上班,在替人试驾的时候把刹车踩成油门,撞上了路边的防护栏,防护栏插穿了玻璃,他躲闪不及遭到重创,右耳耳膜直接破裂,轻微脑震荡,脸部外伤。
小风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满脸是血的徐航,悔得肠子都青了,哭得差点背过气。
徐航是单身家庭,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当清洁工。徐航住院期间,徐妈来看他,一直掉眼泪说自己命苦。徐航有时沉默不语,安静得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有时则像一个暴怒的狮子,好像随时可以吃掉人。
现实像一把锋利的剪刀把小风的心剪得稀巴烂。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及自己的心了。她忙着照顾徐航,忙着安慰徐妈,忙着努力赚钱,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到酒吧做大堂经理,说是经理,不过是陪人喝酒的小妹。
或许已经过了最难熬的时刻,小风和我讲起这些时,没有哭泣没有抱怨。我在她淡淡的语气里听出她的坚韧和伟大。
我听得心里隐隐作痛。我责怪她没有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帮她的。但我知道,其实更应该责怪的是我自己,知道她幸福就不闻不问,这样的态度直接造成我对她的痛苦也一无所知。
“不要再来酒吧工作了!你不是会平面设计吗?我们公司正好缺兼职,可以在家办公,你来试试吧。”我想,给她实质性的帮助才是我目前最该做的。
之后的日子,小风辞去酒吧的工作,继续着之前的生活步调,一边照顾徐航一边努力赚钱。我借着工作之便常去看她,看她过得怎么样,徐航有没有恢复,两个人的感情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好……
Chapter 3.
幸好上帝怜爱每一个好姑娘,不忍心一直亏待她。
徐航因右耳失聪结识了一群身残志坚的朋友,他们在小城的电台里做了一个残疾人的电台节目,叫做“与你同在”。邀请徐航加入他们,组织策划电台每期节目内容,给更多的残疾人送去心灵的安慰。
小风的平面设计做得越来越有个性,不少杂志都慕名前去邀稿。她还是那么得忙,还是那么得美。
生活步入正轨以后,她的朋友圈继续晒着恩爱和幸福,就像那段灾难时光从未光临过他们的生命一样。而我看到时不再是刷过去就算,而是真心点赞用心评论。
前两天刚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婚礼上,新郎新娘互相说着动人的誓言。我在贵宾席听得泪流满面。
小风说:
“爱情就像一个夜盲症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着,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牵起,你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就知道是他了。眼睛看不见的,心都看得见。亦如过去的我们,未来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我都陪你。”
是啊,前面的晴天雨天他们都坚持下来了,未来对他们来讲又有何惧呢?我知道,这温暖的手掌不止是徐航给小风的,也是小风给徐航的。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小风这个人有夜盲症。那天晚上就是看不见才跌进没盖好的下水道,也顺势跌进了这份牵绊一辈子的爱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