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脆的鸟鸣声逐渐淹没在轰鸣的车响中,这匆忙而慌乱的一天又开始了,由朝至墓。
你有没有听过清晨四五点的鸟鸣,看过清晨四五点的苍茫大地和江面。灰白色的天地间,万物静籁。
我站在阳台上,凉风扑面而来,裹挟着一股清冷的意味。那些几个小时前还灯火通明的一栋栋居民楼,此刻只有依稀几盏灯亮、分散在密集如格子铺一样的塔楼里。
我想啊,在多少城市里,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要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去奔赴比其他人多出很多个小时的行程了吧。或者其中又有多少个彻夜未眠的思想和灵魂在一盏不灭的灯火下飘飘荡荡。
清晨的微光,从敞开的阳台、从窗帘的缝隙里倾洒进来。屋内也渐渐染上朦胧的光,我就端着水杯游走穿梭在屋外的凉风和屋内的光影里。觉得兴致高昂,顷刻、又觉得索然无味。悻悻地爬回床上,仍旧无眠。
2.
终究是入夏了,从一场一场暴雨的洗刷中,从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中,带着燥热烦闷的面孔走到人们的面前。于是,人也跟着焦虑狂躁起来。一批批的倒在这情绪化的热浪狂潮里。上一秒还豁然开朗,下一秒就黯然神伤。上一秒还喜笑颜开,下一秒就郁结难抒。
而我们的世界里,总是人声鼎沸、脚步杂沓。于是在这种流水式的人来人往里什么都是稍纵即逝的,什么都将一笑而过。
人与人之间、自我与心灵之间的隔阂与疏离,导致精神的游离无所归依、迷茫无所寻找。所谓焦虑、狂躁等情绪化又是何等的正常、普及和习惯化。
这座城市那么拥挤,应该会有很多有趣而神色各异的人吧。可是在上下班的路途中,在红绿灯的路口驻足停留、在人行道上迎面飞奔、在地铁里你推我搡,那些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人,都有着一张同样麻木而疲惫的脸、一双空洞而无神的眼。
最终,我们竟是因为有着同样的情绪病症而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因为有着一样的痛点,所以莫名其妙的崇尚那些毒鸡汤、丧文化。就好像在上学迟到的路上,看到了一群群一样迟到的人,就突然没那么心慌而感到踏实和无所畏惧了。
而多少年前,我们是因为有着一样天马行空的伟大梦想,而聚首、而相拥、而感动。我们因为有着一样简单朴素的兴趣爱好,而碰撞、而惊喜、而欢呼。养着晃荡不羁的个性,沾染不可一世的傲气,然后皈依现实世界的囹圄。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字、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北岛
3.
每天下班回家都会经过一条路窄人多车塞的步行街。昨天无意间发现在一连排灯火辉煌、人流如织的商铺间,开着一家不到两平米的“店铺”,呈长条形,店面宽度不到一米,“门口”是一个寿司摊位与两墙严丝合缝的衔接。与其说是“店面”,其实更像一个“窗口”。而店内是不到两平米的占地面积,身后三面墙是完全封闭状,没有窗口、没有后门。
一个约60岁左右的瘦小老人坐在里面,守着摊位,背靠墙、面朝街,头顶悬着一盏日光灯,足矣照亮不到两平米的小店,却深陷在周边耀眼闪烁的霓虹里,显得无比暗淡。
他有着稀疏枯白的发,沟壑纵横的脸,和涣散浑浊的眼。穿着一件肥大的灰色汗衫,衬得身子骨愈发瘦小。所乘车辆呼啸着疾驰而过,但只是那么一眼,却让我心颤良久。
在那样一个近乎密闭的狭窄空间里,转个身就要碰壁,所以只能纹丝不动的面朝大街,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车流,企盼着迎来上前垂问的顾客,打破闹市中这一抹格格不入的孤寂。
追求一饭一蔬的简约生活,若非喜简喜素,便是心无外物身无所向。辗转于繁杂尘世,追求功名利禄也并非为了浮华的喧嚣和物欲的放肆,而是为了这苍茫天地间,有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一隅。为了在你转身后,还能阔步向前,去拥抱更广阔、更美好、更灿烂的生活。
不管是在拥挤的人潮里匆匆赶路的青年,还是坐在灯下殷切盼望的老人。不管是你的焦虑,还是他的孤苦。生命本身就是一场轮回,往复不息。
这座城市有着极大极强的包容力,它容纳着一批批年轻上进的奋斗青年在这里追逐自己的梦想,也容纳着一群群年过中旬的过路人,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和血泪都耗散在这所城市里,终究离开。
有那么多焦虑狂躁、惶惶不可终日的轻狂年少,就有那么多沧桑落寞、岌岌可危的孤苦老年。而你夜不能寐的现在,又何尝不是提早过了寝食难安的老年生活。
人的一切痛苦,本至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而当你把这种愤怒圈禁在无眠的漫漫长夜里、在无声的默默悲叹里,在无言的蹉跎岁月里,就只能在一方狭窄空间里痛苦的终其一生。而这座城市既容不下你前半生的焦虑,也容不下你后半生的孤苦。
2017年的今天,尚且还怀抱着这座城市属于年轻一代、属于自己演出舞台的假象。十年后的今天呢,你、又身在何方。
也许十年后,连一个两平方米的“店面”都不能容你。你只能收起你的焦虑和惶恐,打包一堆悲哀和苍老,灰溜溜的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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