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有六子。
长子李铮、次子李宽、三子李宪、四子李敢、五子李瑍、六子李茂。民间野史传闻景帝还有一个儿子一出生就被宫里的太监秘密送出了宫,生母不详。次子李宽与六子李茂同母所出,四子李敢是皇后嫡出,虽然当时晋王李瑍呼声最高也最得景帝欢心,太子之位还是给了嫡子李敢。
景帝的儿子中属李敢最是敦厚纯良,也就注定了他难以与虎狼兄弟争食。李敢的东宫之位只坐了两年,于一个萧索的清晨被府里侍女发现卒于自己的卧榻之上,当晚侍寝的女子白鹭下落不明。景帝盛怒下旨彻查,来来回回折腾了近一年,人杀了不少却毫无所获,最后只能以突染恶疾结了案。
太子的冥诞过后,皇后韩氏开始“整治六宫”,首当其冲的就是晋王李瑍的生母湘妃贺氏。湘妃虽然圣眷隆隆,本家的势力却难以与韩氏家族匹敌,不得已将另几位妃嫔一道拉下水。可以说后宫是夺嫡案的始作俑者。
宫中明争暗斗,朝堂之上亦是风起云涌,几股势力绞杀在一起,弄得朝堂震荡,人杀了一批又一批,彼此绞杀的几股势力非但没有收敛,大有愈演愈烈的失控之势。景帝的生辰庆典之后,几位皇子乘坐的马车在景华门外遭遇刺客,当时李瑍与李茂同乘,生死关头李瑍拉李茂垫背躲过一劫,转而告诉众人李茂是为救他而死。后被马车夫揭发。
景华门血案让景帝痛下决心,内外并治。他废黜皇后韩氏,罢免了支持韩氏的多位重臣,就在景帝清理韩氏一门的当下,贤妃萧氏求景帝分封岭南,她将与二皇子李宽离开邺城,不得召见绝不还朝,景帝应允。皇后获罪后没多久,湘妃吊死在笠阳宫,留下遗书求景帝莫因景华门之事迁怒晋王,李瑍得封地汴梁,不久便离开了邺城。淑妃晏氏因与皇后来往甚密被废为庶人,幽禁于冷宫,其子李铮被封为齐王,“发配”往光州。
待一切尘埃落定,宫里最有身份的女人只剩下身子羸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静妃虞氏。邺城之内只剩下平日深居简出,潜心礼佛为母祈福的三皇子李宪。经历了景华门血案又整治了夺嫡事件使景帝大受打击,精气神大不如前。静妃母子双管齐下,一个陪伴、抚慰景帝,一个为政事奔忙、为景帝分忧,轻而易举的占得了先机。最后,是这对母子得了李氏天下。
邺城皇宫
从静心斋到临朝听政的朝天殿有一条近道,成帝即位后从来不走,因为先帝崩于此。当时的情况已无人得知,成帝即位后就将服侍先帝的一众宫女太监杀尽。成帝密谋篡位的说法却不是杀几个人就能封得了口的。
这日深夜,成帝批完奏折毫无睡意,只让马钟提着灯笼引路。出了大门,看成帝径直走向那条从不踏足的近道,马种心下疑惑,“陛下是要去朝天殿吗?”
仿佛是自言自语,“父皇住在养居殿的时候,每日都走那条道去上朝。”他停在廊道与小道的交叉口,小道的尽头便是朝天殿。今夜月光黯淡,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朝天殿的轮廓。
“随朕走走,让他们留下。”成帝反剪双手,沿着小道往朝天殿的方向走去。
马钟回头使了个眼色,提着灯笼赶紧到前头引路。走了一段,成帝说,“你知道,朕最大的失误是什么吗?”
马钟恭敬地回答,“奴才只知道伺候陛下,朝政之事,不懂。”
“老东西,就你鬼精。”
马钟笑了笑,“陛下留神脚下。”
成帝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该啊,是朕太心急,让老五就这么走了,眼下……却是没人能制得住老二了。”
“辽王殿下……不是素来恭敬吗?”
“恭敬个屁,南方水涝朕叫他负责赈灾,差事没办先伸手要钱,边疆动荡朕问他调派兵力,他阳奉阴违……这些年暗地里招兵买马、广纳贤才,不动声色的扩张实力,看着朕和老五斗得你死我活,这叫恭敬?”当年,他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马钟提灯走着,不敢接话。
成帝忽然非常想念母妃虞氏,倘若母妃在世,定能给他想出好法子化解眼前的困境。转而又摇了摇头,母妃在的话,一定会经常提醒他既要帮衬老五,又要扶植老二。她常说,三条腿的鼎才能稳如泰山。母妃培养的死士在当年的夺嫡事件中死伤殆尽,如今想找个可靠的人除掉李宽都难了,李瑍的人又不可能为他所用。
自他即位以来,北疆就没消停过。他一直犹豫要不要派重兵彻底解决北疆的问题,至少要让蛮子大伤元气,消停个十年八年,可他不敢。一旦兵力北上邺城势必空虚,他担心李宽会趁虚而入。听闻,先帝写过一封密诏,他没有找到。
“你说,打不打北地的蛮子?”成帝忽然问。
马钟想了想,这个问题不该蒙混过去,于是道:“奴才常听陛下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成帝一边叹气,一边点头,“实在话。”到了朝天殿,马钟将宫灯一盏一盏点亮,成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他跑来跑去的忙活。身后这个至尊无上的宝座已经坐了多年,本以为可以传给李旦,如今看来是悬了。不管李宽会不会乘虚而入,蛮子是一定要打了。
第二天上朝,成帝提出要派兵平定北疆之乱,朝臣们争论不休,主战的、主和的各执己见,吵个不停。成帝盛怒,酌兵部立刻动手准备,封明德为征北大将军,统领军务;封明德之子明啸城为先锋将军,协同北征。
十几日后,消息传到了交州。当时辽王正与几个幕僚在书房商议要事,韩臻拿着密信进去禀告。
“诸位,皇上要派兵攻打北地了,你们有何高见?”辽王合上密信,看了众人一眼。
“此等大好机会,断不可失。”“是啊,此次北征皇上必是下定了决心,大军北上邺城空虚,是绝好的机会。”“王爷手里有先帝密诏,还朝也是情理之中的。”
辽王听完众人的议论,点了点头道:“话虽不错,但密诏上承帝位的终究是李瑍,本王此去,多少是名不正言不顺。”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只听苏秦朗声道:“王爷,在下想到一个人。”
“说来听听。”
“齐王殿下……他是先帝长子,此事由他挑起最为合适。”
辽王点了点头,“不过……他可不是省油的灯,这种事,如何叫他出面?”
“臣愿带着密诏亲往光州游说,王爷觉得如何?”
辽王看了苏秦一眼,沉思起来。
“此事倘若成了,王爷可带兵北上,倘若不成,臣定保密诏无恙。”
辽王看了众人一眼,“各位觉得如何?”
“先生亲往自然是好,不过此事凶险,还是要想个稳妥的法子。”
“那是自然,臣举荐两个人同往光州。”
“谁?”辽王问。
“冷大人还有……风四娘。”
辽王嘴角的笑意微不可察,点了点头道:“好,你即刻回去准备。”
“是。”苏秦起身作揖。
待上了回府的马车,苏秦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谁又能真的相信谁呢?!经不起权势考验的信任不过就是一场游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