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震便坐了起来,头撞上了车顶,眼睛睁开看着临铺的清瘦男孩才知道自己做了梦。
他跟我描述了我刚刚一边呼呼大睡,一边鬼喊鬼叫,我中铺的男子让打我一巴掌打醒我,估计是噩梦醒不过来,便有了梦里“啪啪”的声响。听着他的描述,我摸了摸渐渐发热的脸颊,对他笑了笑。
此时,天已经大亮,下铺老太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空空的被子上铺满了吃的,一盒洗的发亮的西红柿,一盒满满当当的炖煮稀烂的肉,许多长条的瓶瓶罐罐,还有斜倒着的保温壶、保温瓶,然后就是小孩的玩具,乱糟糟的一堆。
b座下铺是一个年轻人,他依然裹着被子,带着一顶灰色的帽子遮住了整个后脑勺,看不出男女,耳朵里塞着耳机,看样子还睡着。身体实实的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看着特别像个病人。
b中铺是位大姐,束着长发盘在脑袋后面,由于头发太长了,压的太扁最后一圈都快要挤出脑袋的范围了。此时她正趴在楼梯上在包里取吃的,床上是翻出来的一根火腿和一个鸡蛋,还有包里漏出一角的卡在里面的泡面,她依着床,手伸进去又窜出来好不吃力。
b上铺是跟我同时进站的精瘦小伙,歪歪的带着一顶贝母帽,他现在正在整理自己衬衣外面的领带,然后是袖口。由于上铺太矮了根本伸不直腰来,稍微坐一会就会身体僵直的问题,他正挪向楼梯处,似是想到什么,又趴回来一点,取了挎包,终于向下爬去。
a中铺是位大哥,东北人的体格,给人一种很抗揍的感觉。一件干净的黑色t恤,外面一条粗粗的白金项链,一条干净的直板牛仔裤,白色呼应着少许紫色的袜子,也许是因为脚太大了,袜子前端胀的有点透明。他正往床上来,现在趴在楼梯上,让大姐帮忙捡一下踢的飞出去的鞋子。
经过一夜梦魇,现在腹中饥饿难耐,箱子里带了饼干、牛奶和出门前妈妈做好的馒头包子,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勇气打开箱子。我现在宁愿饿着也不想动弹的想法愈发强烈,我意思意思的直了直腰,然后又是瘫倒,靠着薄薄的枕头,盯着火车顶子。
“啊…!”惊声叫声响起,那男孩从另一边一路飞来过来撞在了床杆上。
“怎么?怎么了?”焦急的老太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后是一阵“叮叮哐哐”的声响。
来到近前,老太心痛的搂住男孩,“奶奶打它,它坏坏,过来撞宝宝!”老太作势。“你看它知道错了,宝宝给奶奶看看。”
然后是塑料盆摔在地上的声音,“这是干什么哦!扔的到处都是,还让不让人走路了。”原来是西红柿被男孩扔了出去,整好扔在一个过路的女人的脚边,炸出许多鲜红的汁水,她裙子、连体袜上都是。
老太无名火起,刚捡起来的盖子凶狠的甩了出去,炸在火车墙壁上弹出了塑料碎片。女人惊讶的看着老太,女人也不像是好惹的主,往后退了退,招呼男子上前。耳语一阵后,男子转身出了过道,不一会拿着扫把、撮箕就回来了,扫起西红柿和塑料的破碗,就是一倒,床上现在更乱了。
老太气极了,嘴里“啊~”的嘶叫着,张牙舞抓的就要扑上去,男人扫把一支,抵住了老太胸口,老太简直要气晕过去,指着男子“你你你”。
吵闹声一直持续,我心想还好没有下去,现在就算想上来休息都不可能。我在床上翻了翻身,饿着饿着又睡着了。
这次梦里直接就是一片漆黑,然后就是雾气起来了,整个视野慢慢变得白了一些。远处有一个牌匾,模模糊糊的展示了一个角,牌匾乌黑发红,像是做过大漆的,很厚重。雾气透着牌匾慢慢散开了些,隐约觉得是古时候的大门大户才有的正儿八经的入户处。下面石阶是手工开凿的,手锤凿刻的痕迹很是明显,至少不少于4阶,听说越有钱人家的大门前石阶数目越多……
“哐哐哐”寻着声音我就醒了,探上来的脑袋属于老太,这个角度看去还是有些可怖的。
“你快下来。”
我探头探脑的伸出头,想看个明白,老太就是一巴掌打在我脑袋上。“让你下来!你给我快点。”
“你干嘛?”我有些不耐烦,身体并不动弹。
“你小子不要惹我!”老太用尽了全身力气拉扯我的衣服,过于用劲都扯大了一些。
我回拉着被她揪着的衣服,我简直无法理解这个疯婆子的行为艺术。气的我推开了她的老手,麻利的翻下床去,下铺地上床上到处是红彤彤的一片。见我下来老太开始收拾东西,我也不蠢,看她样子是想回到上铺,将这一地烂摊子丢给我。我脑袋里一转,冷静地等着她收拾,她一把将男孩递给我,示意我放到上铺去,我帮小孩脱了鞋子,便放了上去,然后拉着被子抱在怀里。她看了我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等她狼狈的爬上去后,躺着呼哧呼哧的喘气,没力的喊我将被子递给她,我扔了上去。润湿的被子盖在身上,老太又开始叫骂着喊我换。我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拿了箱子,换到了下铺位置上。她也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别的原因没多久就不吵了,小男孩呼呼的仰天睡去。
午夜小孩子哭声响彻了整个车厢,列车员跑来,抱下了男孩。然后灯也亮了,乘车警察也来了,本来拥挤的空间排着站了4个人,变得更加挤了。一个警察慌张的跑出去打电话,列车员紧紧怀抱着男孩,轻轻拍着,这孩子变得异常听话,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一举一动。
随后是火车到站的声音,因为算是长途行驶,着趟中途是不需要在这个站停车的。除非有其他问题,右边通道的拉栓被拉开了,警车鸣笛声传了进来,3个护士模样的人走到近前,摸了摸,然后摇头。
原来是老太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