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穿越》与《星之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当你和所思念之人的距离以光年计算,这算不算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茫茫宇宙中,时间在你们身上的流速不再相同,你还年轻,而他已苍老,你是否来得及,再见他一面?

      克里斯托弗·诺兰导演的《星际穿越》让我想起新海诚的《星之声》。

      他们都讲了一个人类离开地球进行星际旅行的故事,主角面临两个抉择:一边是肩上的责任重担,一边是与地球上亲人/爱人的分别。世人只道相思苦,不知更苦的是对未来的不确定——那个人还在,又似乎不在,他无法从你生命里消失,你也无法将他拥有。

一、不平凡的日常

      影片开头,诺兰用回忆展示了濒临世界末日的地球——粮食大片枯萎,沙尘暴肆虐,库伯一家人在农场里生活。

      但这样的日复一日却是极不平凡的——库伯是NASA解散前最优秀的宇航员,如今的他,改造联合收割机,追逐并成功降落无人机,与女儿墨菲讨论摩尔斯电码,看着人类艰难度日,他从来都不只是一个farmer,而是在想要为人类争取一个未来。

《星际穿越》:库伯和女儿墨菲、儿子汤姆追逐无人机
《星之声》:美佳子和阿升遥望天空中的战舰

      《星之声》同样用了回忆切入:即将初中毕业的美佳子和阿升,一起读书、放学,看天空中国联军的宇宙飞船。

      相比星际将近三个小时的片长,《星之声》只有短短的25分钟,因此男女主相处的情节相当短暂,短短的几个镜头,已将时代背景和两人相处的情谊交代清楚。相约进同一所高中,相约进同一个社团,在雨天里,在夕阳下,男主滔滔不绝,女主因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恍惚纳言。

二、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时间

      随着故事推进,库伯跟随神秘的摩尔斯电码找到了NASA的秘密基地,原来科学家们还在秘密进行航天工程,希望能有一批人到外太空,找到适合人类生存的新星球。

      而库伯,正是这次星际旅行的最好人选。

      他却犹豫了。

飞船上的库伯
美佳子在选择时是否犹豫?

      这一离开,便不知何日何时,人之间最深的羁绊从此以光年计数。

      米勒星球上,库伯对布兰德说,等你当了父母,你就会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让你的孩子感到安全。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跟十岁的女儿说世界末日就要到了,也无法说自己要去拯救世界,他唯一做的是,向女儿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

      也因此,在耽误了相当于地球二十三年的时候后,库伯从米勒星回到太空,看着这些年积攒的来自地球的信息,笑着笑着就哭了。

      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只有来自地球的声音缓缓叙述:儿子毕业了,结婚了,有自己的孩子了,女儿长到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的年龄了……有人新生,有人死亡,然而宇宙的黑暗吞没了一切来自你的消息,我应该就此让你走吧。

      而被选中的美佳子,离开地球,从火星到木星,从木星飞往冥王星,虽然在追踪敌人的踪迹,心中想的却是,如果永远遇不到敌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快快回到地球。

      地球上的阿升,收到短信的时间越来越长,从半年,到一年……而进行再次时光跳跃后,等一个短信,就需要八年。

      升说,去年冬天已经放弃等待美佳子的短信了。

      在黑暗的宇宙中孤独一人,又被地球上思念的人放弃,与感叹英雄为何总是悲情,不如说是悲剧才成就了英雄。

      在做出选择时,这条路就已注定。

三、敲响那扇打不开的门

      而生活并不总让人绝望,感情有理智战胜不了的理由。

      地球上守望的人,曾经灰心,曾经放弃,却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去敲响时间的大门。太空里的人,经过重重困难,也从未放弃与地球上思念的人相见。

      库伯通过黑洞进入高纬度空间后,看到了时间实体,虽无法与女儿对话,但千方百计终于将量子数据传递给她,从而挽救了地球上的人类。

时间实体

      《星之声》里,在阿升即将到国联军舰队服役、到太空去追寻美佳子的脚步时,收到了美佳子的短信:

相差9岁的“同龄人”

      美佳子和阿升,还有时间来相遇。

      库伯却似乎没有那么幸运。当他终于在火星的空间站与女儿墨菲相见时,墨菲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见他最后一面。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姗姗来迟,你垂然老去。即使我再回来,你已不是当初的你,我也不再是当初的我。

四、我们为何想念

      从米勒星返回的库伯一行人,要在曼恩星球和艾德蒙斯星球之间选择一个,因为飞船燃料已经不够。

      库伯选择曼恩,理由是数据良好,信号还在继续传送。

      布兰德选择更远、且数据虽然良好、但已中断数年的艾德蒙斯。

      布兰德在陈述理由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很难想象这是布兰德说的话。在米勒星上,危险来临时,她执意要寻找遗留数据,导致道尔丧命,飞船耽搁。这是布兰德的转折点,从一个满脑子任务的人,到终于承认“我还以为我准备得充分,精通理论,但事实完全不同”。

      《星际穿越》里除了从始至终都充满主角光环的库伯,最有魅力的便是布兰德了。库伯代表的是爱与坚守,而布兰德代表的则是成长。我们每个人都从犯错的年纪一路跌跌撞撞走来,坚持自己所坚持的,又看着自己所坚持的东西被推翻,我们自以为是对的,直到我们认为的“对”给我们带来致命打击。

      在两个星球之间,他们以2:1投票最终选择了曼恩星球,却发现曼恩欺骗了大家,这里根本不适合生存,曼恩伪造数据,只是为了让人来救自己。

      这次又是理论的失策,但故事只能这样发生。如果库伯他们被布兰德一场关于爱的演说而打动,选择去艾德蒙斯,未免太过儿戏,不符合科学家们的身份。但如果曼恩星球是个宜居星球,布兰德的判断是错误的,那影片中她关于爱的宣言就没了任何意义。

      库伯的爱,和布兰德的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思维。库伯的爱是理智的,他为了爱而争分夺秒,想挽救地球上的人,但不会为了布兰德虚无缥缈的心灵感应之爱就选择逻辑上不是优先项的星球。布兰德的爱是感性的,她为了任务可以把感情冷冻,直面感情后又选择去相信自己用理智无法理解的东西。

      幸而,他们的坚持都有了圆满的结局。库伯虽然与女儿即将阴阳相隔,却终于得到她的谅解和懂得。而影片最后,布兰德降落在艾德蒙斯星,看着远处的灯光,摘下面罩——这里有可以呼吸的空气,新生活即将开始。

      爱是什么?

      爱是一种维度,能让我们穿越时空的维度,来感知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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