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杏仁味的柠檬水
1
云水小区四单元拉起了警戒线，顾砚正在勘测现场，巫醉作为法医对躺在沙发上的女子检查。靠近女子时，巫醉已经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的气味，余光瞥到茶几上的一杯柠檬水，拿起来用手轻轻扇了扇，果然。
巫醉走向顾砚，说:“初步判断是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具体的分析等尸检报告吧。”
顾砚点点头，他向来放心巫醉的专业能力，只是他刚四处查看，房间并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房门和窗户都完好无损。他边想边去找巫醉，后者也完成了检查工作， 顾砚拍拍他的肩膀：“先回警局，我已经让展霖去调查死者的背景了。”
2
“被害人，段瑶，27岁，是一个作家，22岁时凭借着《知了的夏天》这本书成为爆红的纯爱小说写手。再之后，她受到了现任丈夫金俊呈的猛烈追求，随后和其闪婚，婚后不久又出了一本书《今晚月色真美》，这本书主要讲述她和丈夫的恋爱日常，正是这本书让她人气倍增，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她的爱情更是被粉丝艳羡。”展霖盯着电脑屏幕，语气慵懒。
“她在社交网络上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展霖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一星期前她发了一条微博，语气落寞，内容是‘还要多久你才能进入你的心。’”展霖说完顿了顿，“我看评论有人说这是一句歌词，有粉丝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只是最近喜欢这首歌。其余的微博都是一些日常。”
顾砚点头，过了一会儿问道：“她丈夫呢，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怎么还没出现？”
“祝鸿联系过他，不过这小子说什么忙实验室的事，得过几个小时才能过来。”
顾砚皱眉，“她丈夫做什么的？”
“搞研究的，在一家科研所研究有机化学，最近一个月都很少回家。”
顾砚刚想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祝鸿回来了，他看了顾砚一眼，后者示意他直接说。
“我走访了死者周边，云水小区是个豪华小区，住户大都非富即贵，不过死者和邻居没什么交流。”
“嗯，祝鸿你接着去走访她身边亲属，把他们带到警局调查，展霖，你调取一下段瑶小区和她家门口的监控，还有她丈夫研究所的监控。”
“收到！”
3
“巫法医有何高见？”顾砚推开法医的门，大大咧咧说道。
“尸检结果没什么参考意义，氰化物中毒，没有别的致命伤。”巫醉淡淡说道
“阿醉，搜证组的人在死者家中发现了一份验伤报告，报告结果显示死者遭受过击打，时间是半个月前，不过是轻度伤害。”
“家暴？”
“有可能，不过目前嫌疑人还没出现。”顾砚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可奈何。
“妻子死在家中了，丈夫居然一点不急，有趣。”
“她丈夫是研究所研究化学的，醉心科研？”
“那倒是很容易拿到氰化物。”
“嗡嗡嗡……”顾砚手机震动，他接起电话，应了一声。放下手机冲巫醉挑眉：“嫌疑人来了，去看看。”巫醉脱下橡胶手套，跟着顾砚去了审讯室，他不是刑侦人员，不能审问犯人，只能和展霖他们一起在外边看。
金俊呈脸色不太好，双眼疲惫，身体整个瘫在椅子上。隔着桌子，顾砚问：“昨晚你在哪里？”
“实验室。”
“你妻子死在家中，你一点不在乎？”
“警官，我和她没有什么感情了，她真的太小女生了，当年喜欢她的单纯浪漫，可终究不长久。”
“在你心里科研比她重要？”
金俊呈迟疑了一下，“我只是热爱我的工作，还有不想和她吵架。”
“你家暴过她吗？”顾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没有。”
顾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她在微博总是提到你，她的粉丝都说你是个完美老公。”
金俊呈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顾砚示意身边的警员带他走，他也出了审讯室。
“靠，这小子很张狂啊，老大，我看他嫌疑最大！”展霖脾气一向火爆，嘴上也口无遮拦。
顾砚敲了敲他的脑袋，“拿出证据，对了，死者的闺蜜来了吗？”
“来了来了。”
段瑶有个认识五年的闺蜜，邹新尔，据说邹新尔还是她的书迷，机缘巧合之下两人见了一面，相谈甚欢，遂成了闺蜜。
4
邹新尔静静坐在椅子上，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见顾砚走进来，立刻抬起头，情绪激动:“警官，小瑶绝对不是自杀！您一定要查出真相，把杀害她的人绳之以法。”边说，邹新尔边哭。
顾砚递给她一张纸巾，:“你为什么断定段瑶不是自杀？”
“小瑶和我约好今天去伦敦的，她怎么可能自杀？”
“你们两个要出去玩？”
“对啊，一个月前约好的，她觉得最近心烦，再加上金俊呈那个负心汉也不关心她，她原本打算不告而别让他着急的。”
“负心汉？”
“金俊呈出轨了，还把小瑶账户上的钱拿走一大半。”邹新尔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大声说:“我看凶手就是金俊呈那个负心汉！”
顾砚见她情绪激动，怕再刺激到她，让她先走。邹新尔点点头，就在走出审讯室那一刻，她突然转过身来:“警官，金俊呈家暴过小瑶！”
顾砚没说话，只是点头示意知道了。一直在监控室看着的祝鸿不淡定了，“死者闺蜜也说她遭受过家暴，金俊呈居然否认！”
站在一旁的巫醉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法医室。
没一会儿，法医室的门被推开，是顾砚。
“怎么？你又想到什么了？”顾砚问。
“检查死者身体是否有家暴的痕迹——顾队。”
“醉法医查出来了么？”
“没有痕迹，验伤报告上显示是中度受伤，半个月内完全痊愈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死者的身体状况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嗯，展霖调出的监控显示，金俊呈并没有一直待在实验室，大概每天凌晨一二点钟会偷偷溜出去，天亮之后再回来。”
“出去？约会？”
顾砚听了，一拳捶在巫醉肩膀，说:“真让你猜对了，他去见了一个女人。”
巫醉低头想了一会儿:“顾队，你觉得金俊呈是凶手吗？”
“目前来看他嫌疑最大，但是没有强烈的动机，难道有了外遇就要杀掉老婆？这个代价太高了。”
“还有别的人去过实验室吗？”
“展霖他们查了最近三个月的监控，只有段瑶和邹新尔在两个月前去过一次，貌似去找金俊呈吃饭的。”
5
“老大！”顾砚早晨刚进警局，展霖便招呼他过来，用手指着屏幕说:“网上有一段视频流出来，视频上的人是段瑶！”
顾砚打开视频，视频上的人的确是段瑶，段瑶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声音疲惫:“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我对不起大家，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在遭受着折磨，我想告诉你们，我的完美爱情凋零了，他成了我痛苦的根源，只有死亡能结束这一切，我还是拥有完美爱情的女人。”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评论区已经沸腾了，昔日纯爱天后因丈夫出轨自杀的消息铺天盖地地涌来。顾砚有些头痛，转身去了法医室。
巫醉见顾砚一副谁也别惹我的样子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砚有点烦躁:“突然又冒出一段自杀视频，展霖做了技术坚定，不是合成的，而且查到的IP地址是段瑶的编辑家的。”
“编辑？”
“这是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段瑶让编辑把视频放到网上。”
“段瑶和编辑的关系很好？”
“还可以吧，段瑶有一本书没写完，而且这是段瑶要求的，于公于私，她的编辑都会发的。”
“那发邮件的IP地址呢，是段瑶家？”
顾砚点点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巫醉开口:“小砚，段瑶的闺蜜你查了么？”
“没，怎么了？”
“就算段瑶是自杀，可是只是为情所困，未免有点……或许背后有隐情，没准她闺蜜知情。”
“好，我让祝鸿去查，今天下午再和她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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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女士，你怎么看待段瑶自杀这个事？”顾砚问对面的女人。
邹新尔略含愤怒:“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小瑶不是自杀！她是被金俊呈害死的，如果不是他，小瑶不会死！她的书还没写完！”
顾砚刚想问下一个问题，耳麦传来巫醉的声音:“顾队，你问她是段瑶的书迷吗？”
顾砚问了，邹新尔愣了一下，说道:“自然，我当年认识小瑶就是在她的新书签售会上。她书里的爱情太美好了，她人也美好，即使后来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依旧崇拜她，她值得一切美好的事物。”邹新尔说这些话时眼里充满了温柔，俨然一副粉丝谈到偶像的样子。
“我听说段瑶还有一本书没写完，你作为她的书迷不会遗憾吗？”
“她现在生活都是苦的，已经写不出甜了，没什么遗憾的。”这句话她说的冷淡，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最近这段日子不开心，你都陪在她身边吗？”
“当然！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开心，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她家看她。”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您现在可以走了。”
邹新尔还没反应过来，怔怔说了句没关系，起身往外走，连桌子上的包都忘了拿。顾砚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邹新尔立马甩开了，面露难色，很快她换上一副抱歉的神情。顾砚被她一甩弄楞了神，指指她的包。邹新尔说了句抱歉，拿起自己的包走了。
出了审讯室，巫醉拦住顾砚，看着顾砚的眼睛说:“她胳膊有伤，你刚碰到她伤口了。”巫醉顿了顿，晃了晃手里的文件，“祝鸿说邹新尔长期遭受家暴。”
7
“老大！”祝鸿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现在网上一片骂金俊呈的，基本都是段瑶的书迷，没想到她粉丝对她还挺痴情的。金俊呈也挺惨。自己老婆自杀自己还被停职了。”
“停职？”
“对，因为他们科研所最近这个项目很注重研究人员的声誉，金俊呈现在都被全名民谩骂了，科研所那边停了他的工作。”
“那他现在在哪？”
“他去了盐城，两个小时前的飞机，估计现在已经到了。”
“盐城？为什么去盐城？”
“貌似是有人约他去，想和谈谈一个项目的事，展霖查他的电脑发现的。”
顾砚听了这话赶紧跑去找展霖，和迎面而来的展霖撞了满怀，展霖赶紧开口:“老大，给金俊呈发邮件的地址是邹新尔的私人电脑。”
“遭了，估计金俊呈有危险。赶紧联系他，让他不要去约会地点！巫醉，和我去盐城！”顾砚安排好行动，招呼巫醉一起去了机场。
8
盐城——街角咖啡店。
顾砚巫醉两人刚到盐城就接到了展霖的电话，展霖说金俊呈还没去，并把他们约定的地点告诉了顾砚。
顾砚他们进去，角落的地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果然是她。
邹新尔感觉到有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头顶，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流露出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如常。她站起来，随意地说:“真巧，在这里遇见两位警察。”
顾砚冷笑一声，“巧么？邹女士，这次想怎么杀死金俊呈呢？”
邹新尔听完这句话脸色立刻变了，她张口，声音尖锐刻薄:“我说过，他该死，你们不判他死，我来！”
顾砚不做辩驳接着说:“是你把自杀视频发出来的，不是你阻止了我们么？”
邹新尔没说话，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一旁的巫醉开口:“两个月前你陪着段瑶去了研究所，对一个本科主修化学专业的你来说，准确找到氰化物并不是难事。同理，一个天天出入段瑶家里的人，找个时间放验伤报告。知道段瑶的邮箱密码都不是难事不是么？”
邹新尔想说些什么，顾砚没给她机会，接着说:“其实段瑶从来没遭受过家暴，一直遭受家暴的是你。”
听到这，邹新尔笑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对，是我。可是对段瑶来说，金俊呈不再关心她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暴力。我从看她的第一本起，就一直很羡慕书中的爱情，后来发现她居然有这么一段美好的爱情。我很羡慕，因为我过得不幸福。可以说，她的书，她的婚姻给我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可现在呢，金俊呈破坏了它！”
“这就是你杀了好朋友的理由？”顾砚质问。
“我只是在帮她摆脱痛苦而已。本来我想着让金俊呈身败名裂就好，可昨晚瑶瑶给我托梦，她说她很孤单，她想金俊呈。”
顾砚不置可否，他很好奇视频是怎么来的？
邹新尔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瑶瑶也想金俊呈受千夫所指啊，我说过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哈哈哈哈哈哈……”
顾砚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盐城的警察已经到了，顾砚和巫醉一起走出咖啡馆，太阳已经落山了，暗红的霞光照耀着街道，一瞬间让人觉得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