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青平县老城区的工农路上，一群穿着便衣的警察，大概有四五人，他们很快就分散开，每人手中拿着一张照片，挨个商铺的询问。

　　工农路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老城区主干道，马路两边是老式的两层门面房，外立面的瓷砖有的已经脱落，距离商铺门口两米远是一排沿路栽种的老梧桐，长得非常旺盛，阳光被完全遮住，夏天这里似乎是比较好的避暑的地方。

　　陈海和曾武已经把工农路走了一遍，发现只有工农路和中山路的交叉口有监控探头，陈海安排局里的同事调取了那一时间段的监控录像，正在检查。陈海和其他的警员则每人拿着照片沿工农路南侧往陈月消失的方向寻找。他们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路边有没有没安装摄像头，遇到商铺的就拿着照片询问有没有见过照片里的人。

　　“大爷，你好！”陈海看到路边的梧桐树下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便上前询问。

　　老人面带微笑地“嗯”了一声，他身边放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挂满了各种工具，还有自行车零件，老人身后的梧桐树上挂着一个纸盒子做成的牌子，上面写着‘修车、充气’。

　　陈海把手中的照片凑到老人面前，刻意加大了音调，说：“大爷，前天下午大概五点四十左右的时候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姑娘？”

　　修车的大爷站起身来，接过照片，动作很连贯，手脚挺灵活的，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会，笑了笑，露出微微泛黄的烤瓷牙，“前天，你让我想一想。”修车大爷眼神定在半空，过了十几秒钟以后，接着说：“有点印象，当时就快下雨了，她急匆匆从我摊位边经过，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车轱辘，差一点摔倒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扶了她一下，那她肯定摔的不轻。”

　　“您确定吗？你再仔细看看！”

　　“确定，不会有错，我虽然老，但眼睛还没花。”

　　“那她往那边去了？”

　　“前边……”修车老人抬手指了指。

　　陈海道谢以后，继续往前走，和在前面询问的曾武汇合，曾武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说：“有发现吗？”

　　“那位修车的大爷说见过死者，顺着这条路往前走。”陈海回头指了指那个修车大爷的摊位。

　　“再往前可就是十字路口了，路口左转是步行街，右转是商贸城，这里面到处都是岔路口。”

　　“先问问局里调查监控的情况。”陈海掏出电话，随即拨通，“喂……怎么样了？有发现吗？”

　　“我们从五点钟查到七点钟，那段录像并没有发现死者的身影。”

　　“出租车呢？查了吗？”

　　“查了，五点到七点之间有五辆出租车由西往东行驶，其中四辆是载客的，一辆是空车。因为那个路段的摄像头不是高清的，画面比较模糊，看不清车里情况。我们正在联系出租车公司调去司机师傅的建议方式，我们会一一打电话排查的。”

　　“嗯，辛苦了。”

　　陈海挂掉电话，冲着曾武摇了摇头。

　　曾武期待的眼神突然变得落寞，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接着找吧！”

　　孟良二楼下到一楼，正要进刑警队办公室，杨晓芸从走廊的尽头出现，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孟良下意识认为，杨晓芸肯定是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孟队……”杨晓芸叫住了孟良。

　　孟良还没踏进办公室门的脚，收了回来，向前迎了几步。

　　“有新发现。”

　　杨晓芸走到孟良跟前以后，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孟良，接着说：“我们从死者的头发中清理出一些氧化铁的成分，虽然凶手在杀害死者以后对死者身体进行了清理，而且还经过了大雨的冲洗，但在死者的头发根部还是清理出一些氧化铁成分残留。”

　　“氧化铁？”孟良反问道。

　　“没错。两种可能，要么是第一现场留下的，要么是第二现的树林中留下的，当时死者所在位置我检查了，并没有氧化铁的存在。”

　　杨晓芸脸上洋溢着自信，很显然她对自己的猜测信心十足。

　　“那就很有可能是在第一现场留下的！”孟良脸上浮现出一丝按耐不住的喜悦。这个发现太有意义了，孟良激动的想把杨晓芸抱起来转一圈，但是他没有，这不是他的风格。

　　“对的，也就是说第一现场存在很多铁制品，而且还是废弃的那种，很有可能是机械加工厂，或者是废品处理站，或者……”杨晓芸还想继续说，无奈自己想不起来其他的了，只能见好就收。

　　“废弃的机械加工厂，老城区……”孟良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掏出手机拨通了陈海的电话。

　　“喂，孟队……”

　　孟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压着嗓音说：“陈海，你找一下陈月最后出现的地方有没有废弃的机械加工厂或者废品处理站之类的地方。”

　　“好的，明白了！”

　　陈海挂了电话，转身跑向刚才那位修车老人跟前，曾武跟在身后，问：“啥情况？”

　　“刚才孟队打电话说，第一现场有可能是废弃的机械加工厂之类的厂所。”陈海越跑越快，在距离修车老人一米的地方刹住了。

　　“大爷，请问附近有没有废弃的机械加工厂？”

　　修车大爷眯着眼睛看了看陈海，脸上挂起微笑，说：“有的，这后面就是一个废弃的加工厂。”修车大爷侧身指了指身后。

　　“哪边可以进去？”陈海追问道。

　　“上面路口右转，再走一百米，就是厂房的大门，不过常年锁着，进不去。”

　　“谢谢您，大爷！”陈海道谢后，转身加快步伐顺着修车大爷所指的方向走去，曾武小跑跟在后面。

　　他们很快来到门口，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大门上着锁。陈海上前拿起挂在门上的铁链晃动了两下，发出……钉钉……铛铛的响声。

　　曾武站在陈海边上，伸手推推了铁皮大门，眉间邹起褶皱，说：“这上着锁呢，凶手还抗个人，他怎么进去的呢？会不会弄错了？”

　　陈海后撤两步，抬头看了看，这个加工厂建在商铺后面，没有围墙，门口两侧的商铺门上贴着旺铺转让，从门面的破旧程度来看，应该是很久没有经营了，“会不会有其他的入口？找一找。”

　　陈海拐过去沿着工农路往回走，曾武也顺着中山路往南。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他们又回到了大门口，两人相互无奈地摇了摇头，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衣服已经被汗水侵湿。

　　“现在怎么办？开锁？”

　　曾武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邹着眉头，从他的脸上能看出内心的焦躁。

　　陈海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前找一找，突然电话响了，慌忙掏出电话，“喂，找到了吗？”

　　“没有，五辆出租车挨个问了，四辆载客的都不是死者，还有一辆是空车。”

　　陈海挂掉电话以后，抬手摸着自己的头，眼神在四周扫视一圈。本想着唯一的监控录像能拍摄到死者的行踪，结果却令他失望，这样一来也就变相的证明死者很有可能是在从工作室到十字路口这段路程出的问题，而这段路程中除了这一个加工厂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加工厂呢？

　　“往回走，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加工厂。监控没有拍到死者，从工作室到这个监控这段路是封闭式，不存在岔路口，如果死者是在这段路程出的问题，那肯定还有孟队所说的加工厂之类的地方。凶手总不会当街杀人吧！”陈海抬头看着工农路和中山路交叉口的监控分析道。

　　曾武按下手中的对讲机，说：“喂，喂，小吴，小刘，十字路口往东先不查了，你们回到岔路口，在我们对面顺着路往西检查，重点找废弃的工厂之类的地方。”

　　“收到，收到。”

　　“走吧！”曾武扭了扭头说。

　　两人顺着工农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留意着有没有没发现的探头，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经过了修车大爷的摊位。修车大爷看见了他们，笑着打了声招呼，两人又继续往上走。又走了大概四五十米，陈海突然停下脚步，曾武继续往前走，等他反应过来回过身来，顺着陈海眼睛的方向看过去，“探头！”曾武激动地大叫。

　　陈海随即转身走了进去，这是一家超市，刚才他们经过的时候是由西往东，这个探头安装在门头下方，探头后面还挂着一个竖着的招牌，所有刚才他们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探头。

　　他们来到超市前台，出示了证件，“你好，我们是刑警队的，我们想查一下门口的监控。”

　　前台工作人员找到储存监控录像后，把工作人员让了进去，然后离开了。

　　陈海熟练地把录像调到10月24日晚上五点半的位置后快进播放，两个人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监控探头安装的比较高，覆盖前方四五十米的地区，修车大爷的摊位正好在监控区域的最边缘。视频监控中，光线忽明忽暗，时不时的有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翻飞。没过一会，陈月出现在监控中，她带着帽子和墨镜，挎着一个大的挎包，下身蓝色牛子裤，上身是一件白色衬衫，外面还套了一件浅蓝色的防晒服，她急匆匆地在监控中有过，路过修车大爷的摊位时候，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被修车大爷扶住了。陈月逗留了一会和修车大爷简单聊了两句，又继续往前走。陈海和曾武眼睛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在陈月消失在监控区的时候，他们放松了一下，眼睛开始来回转动。

　　“她过去了，这样陈月消失的地点又可以缩小范围了。”

　　曾武直起身子，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对于这个结果他是庆幸的，区域缩小了，减少了不少工作量。

　　“快看……”陈海指着电脑屏幕，接着说：“她又回来了。”

　　曾武眼睛定神，再次聚焦到电脑屏幕上。此时，陈月急匆匆地从东面往回走，从修车大爷摊位经过的时候。大爷正埋头修车子，并没有注意到陈月再次从他身边经过。陈月经过超市门口的时候，因为带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她的样子。

　　陈月走过去以后，陈海和孟良依旧盯着监控看，一直快进放到七点左右，始终没见到陈月再次出现在监控中。陈海掏出优盘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把监控前后三天的记录拷贝到了优盘中。

　　两人走出超市，曾武顺便买了两瓶冰镇的快泉水，出门的时候顺手递给了陈海一瓶。

　　“啊……爽……”

　　曾武拧去瓶盖一饮而尽，最后伸手擦了擦嘴巴，一脸的满足。

　　陈海不动生色地慢慢喝了几口，整个人瞬间清凉了许多。

　　两人从超市门口继续往西，这一次他们把重点放在废弃的工厂，上一次经过是检查探头还有询问商铺老板，并为留意类似于废弃工厂之类的地方。

　　太阳透过浓密的树叶，斑驳地散落在地面上，比起行走在太阳下凉快了许多，加上刚才每人喝了一瓶冰镇的纯净水，他们内心的烦躁早就一消云散。

　　一边走一边看着路边的商铺，从超市走出四五百米以后他们看到了一个敞开的大门，说是敞开的其实是连门都没有，门的右侧挂着一个竖着的木牌，上面写着‘圣光机械加工厂’黑色的大字，由于时间太久的缘故，有几个字的笔画少了部分，只能根据之前的痕迹才能认出是什么字。

　　他们两人直接走了进去，没走几步一股浓烈的机油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铁锈的味道。水泥地面已经破败不堪，大部分都露出了泥土，有的还长出了杂草。过了门廊以后，是一个大院子，院子的正对面是一个红砖厂房，外立面下面一半是做的水泥墙，墙上还能看到很多白色粉笔或是红色砖块画的图案，从画的内容上看多半是小孩画上去的。左侧是一排红砖瓦房，木门基本上都腐烂坏掉了，地上脱落了很多红砖被风化的红色粉墨。右侧另一个厂房的后墙，也算是这个机械厂的围墙，墙边长满了各种叫不上来名字的杂草。

　　两人分开行动，曾武检查左侧的楼房，陈海则向正前方的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