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好一阵了,一直想写点东西,但总是一拖再拖,不是因为没有这个时间,而是不知道写些什么,就像之前初中班主任说的,“没那个意境”。当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写起。
考完组胚实验后便一直躺在床上的我,恍惚中看着室友们陆续地入睡,起床,离开,然后又回来。我实在是不想起来,一是太懒,再者我感觉“意境”快来了。
从高中毕业已经一年了,我说不清楚这一年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如果硬要用几个字来概括这一年的话,我想应该是“在繁杂中规整,在堕落中平衡”。
去年的今天我回到了乡下,整天在地里忙活着自己,于黄土与杂草之间染绿陪伴自己三年的校服。我刻意避免去想一些有关高考的杂事,那段时间我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像父亲母亲一样地地道道的农民,把每一滴汗流在干瘪的黄土,把每一泡尿撒在自家空闲的农田。吝啬,平凡,可爱。
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那种对成绩的渴望总是让我碾转反侧,难以入睡。时过一年后想起,仍心有余悸。我已记不清我是怎么熬过那十四天的。成绩要出来的那天我老早坐上了去县城的客车,心情激动,就像七年前去初中上学时第一次坐客车一般。我的成绩最先是由我的同学打电话通知我的,那一刻,我原来准备好的一系列狂欢动作却都显得那么多余,我选择了静静站着,我享受着家人脸上洋溢的高兴与满足,我没有庆祝。
接下来的三天,我第一次煞有介事的以“正当”名义去了网吧,包夜,玩游戏。但事实证明我没有那个天分,三十分钟的枪战游戏让我吐得歇斯底里。我喜欢数学和物理,近乎疯狂,所以刚开始我把所有的目标都放在了工科,微电子工程、机械制造及自动化,航天设计制造工程……我甚至梦想过多年以后自己多么有钱,多么能耐。但直到第二天晚上,我还是没有决定要报哪个专业。去吃晚饭的路上,一家人谁都不说话,旁边的舅舅也紧皱着眉头,四个人走得无精打采。却突然碰到了初中数学老师,交谈中他提到了现在的学校,我也没想到,我的志愿会在这般稀里糊涂中决定。
之后我度过了我十八年来最累的十二天。我,还有一个好朋友,跟随我父亲一起去了建筑工地,我们整天在钢筋与混凝土中做着同一件令人恶心的工作------刷腻子粉。
我不止一次在工作时因踩着其他工人留在初具雏形的房间里的粪便而呕吐,我也不止一次在二十几米高的悬空吊篮上累得直晃悠。第四天的时候,好朋友离开了。而第六天的时候,我的双手肿得连拳头都握不住,那感觉,一生难忘。但也有让我欣慰的事,离工地不远有一个音乐广场,没有音乐,却又一个足够大的人工湖。每天吃完饭后我总会去那里,看湖水流动,看夕阳余辉。也就在那里,我认识了我一生中第一个四川人。
我是被父亲骗回家的,母亲撇了一眼我的手,没有说话。农民人从来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我明白,他们,心疼我!
我开始试着自己干自己的事,这之后的很多天里,从领取录取通知书到买火车票,从各种手续到坐车离开那个装载着我十八年光阴的热土,我拒绝了父母几乎所有的帮助。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是我不想再什么都靠父母。家里很早便为我和我姐办了升学宴,我没有通知我的任何一个同学,倒是通知了几乎所有能通知到的亲戚。至今我也没后悔过我那时候的决定。
终于,我坐上了通往北国的火车。
没有家人陪伴。此后的半年里,我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被火车上打热水的差不多大的女生喊叔叔,第一次坐校车,第一次在同班同学面前自我介绍,第一次成天说着普通话,n 、l不分,第一次参加学生会,第一次写信,第一次绰号叫大哥,第一次和同学嗨到深夜,第一次迷茫而不知前路……
当所有的新奇都已散去,你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这活生生的现实,学生活动会与正常课程有冲突;定好的计划会仅仅在嘴上说说,心里想想便抛之一边;好不容易做好了计划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各种事情搅得一团糟。你的关心有时候换来的会是冷漠,你的同情也会换来欺骗,你的耐心会被认为是纠缠。
有人说,大学生活就是堕落,再堕落。我无法以现在仅有的一点点人生观去评判所谓的堕落与人生的联系。我也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堕落”,我不会再像高中那样每天五点半起床,也不会晚上十一点多就早早入睡。我也不再喜欢,甚至是反感为了名次而争得面红耳赤。动态里有好多人抱怨大学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我却一反常态,选择了接受。我选择了“堕落”。我学会了忙里偷闲享受生活,我也理解了当时快中考时班主任说的话:日月常在,何必忙乎。我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傻逼”,我将网名改成了“二楞”。我甚至有种得过且过的心态。
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说清楚这一年的大学生活给了我什么,但真的是堕落吗?我知道了这世界上有太多比学习成绩重要百倍的东西,亲情、友情、同情心、感恩、为人处事之道……这些发现,对我来说,早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