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妈极不屑吃饭时谈论菜价贵贱,其他时段,也不置喙。每当青青爸不厌其烦讲起自己如何逛遍三家菜场,晚饭才有美而廉的菜色上桌,只有青青勉强搭腔。好在她偶尔也买菜,自己做来吃,对菜场不算陌生。青青妈只去高端商超,且不问菜价。一桌上三个人,活像从三个家里出来的。
妈妈不在家的时候,青青感觉饭桌上压力陡增。就算妈妈只顾闷头扒饭,也如一道屏风,缓冲爸爸眼中射出的目光。人上了年纪,就爱说教,尤其是男人。青青回想起他除夕宴对着一大家人说这说那,就觉得尴尬。表哥表姐每年只用听一次,她每周要三四次。妈妈烦他讲话巨细靡遗,把成人当稚童,啰嗦不堪,无甚新意,实在乏味。青青怕他老年痴呆,常鼓励他讲,动脑动口,可有时实在不耐,又不好打断,生怕打击他的自尊心,万般小心维护长者权威。搜肠刮肚想话题,恰到好处地捧场,往往一顿饭下来,比上班还累。一旦冷场,不用抬头,她就能觉察爸爸的目光。那种夹杂着质问和委屈的目光,压得她学妈妈闷头扒饭。饭毕,在厨房洗洗刷刷,消磨半小时,然后回自己家,就跟加班一样。
爷爷在时,青青爸就常在饭桌上逐一报菜价。也只有青青搭腔,她怕话落空,怕大家尴尬。长大才明白那是说给爷爷听的。如今大概是说给她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