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多年失修的殿门被人惶惶推开，发出老木吱呀的声音，昏暗的房间突兀的射进一束日光，让房里的人不适应的眯起了眼，光里只走进来一位宫妇，在光晕下她显得越发尊贵端仪。
德贵妃眯着眼，犹是待在冷宫里发髻还是一丝不乱，她看着来人，依旧坐在团椅里，整个房间只有一张陈旧的桌、一张椅和一张单薄的炕床。
德贵妃发笑着：“还需要向皇贵妃娘娘请安吗？”
皇贵妃冷笑着，脸上没了平日里的贤惠端庄，她踩着高高的花盆底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打量，磕出缓缓的笃笃声。
德贵妃瞧着她，她还是那么喜欢穿明黄色，那色在这间落魄的房间里愈发刺眼，明黄色氅衣上绣着牡丹平金团寿，头上的镶珠翠青钿子比往日要富丽许多。面上没了前日里丧女的悲痛与沮丧，她挑起长眉，轻启朱红的唇：“黛妃死了，如今你也快没用了。”声音里满是寒意。
“果然，一直都是你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德贵妃坐在团椅里，无视她的鄙夷。
“看来你死了也不会做个糊涂鬼呀。呵，没错，是本宫一直在帮你呀。”
她走近她，看着她高挺修长的鼻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德贵妃低着眉，似乎还是有些不服气。
她冷呵着，缓缓： “从李氏那个贱人进宫的那天开始。”
德贵妃慢慢抬起头，厌恶的看着她，那张明明已经面对了数年的脸现在确变得十分陌生 ，德贵妃皱着眉：“你不是只恨黛妃吗？”
“黛妃？她算什么？本宫最恨的是李氏！”她眼里显出一丝杀意：“本宫才是主子爷的结发妻子，本宫才是这后宫的主人。什么皇贵妃，本宫本应是皇后！可偏偏李参华那个贱人，仗着自己的家势当了贵妃，甚至连本宫的后位也不放过！”
脸上的戾气让人心生恐惧：“她不是仗着自己的家势吗，好啊，那本宫就活活让她李氏一家都去给她陪葬。”
一句那么残忍的话，她却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所以，当年那个给我阿玛报信的婢子是你安插的人？”
“对啊，不然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么隐蔽的事情。没错，本宫确实没有力量去制衡李氏，但不见得本宫不能借刀杀人呀。”
皇贵妃轻蔑的斜视了她面前那个五官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有了岁月痕迹的女子，她承认有时确实是羡慕她的，她从不会掩饰自己的厉气，她也想像她那样，活着不那么虚伪。
可是她没有那样的资本，同时她没有那么愚蠢。
“当然了，借刀杀人也要借一把不会伤到自己的刀，本宫知道，你们江家也不会有多久的显赫了，你们那般不懂得收敛，你以为主子爷会一直放纵吗？”
她好似惋惜，微微叹气，扶着领子上的一对金蝉饰：“所以你有今天是本宫从不意外的。”
德贵妃看着她，眼里一丝恨意：“本宫从没有在糕点里下过砒霜。”
“可那药的确是你下的啊。”
德贵妃死死咬着唇，眼里充满了怨恨与不满，她没想到自己终是小看她，那个在人前永远慈悲和悦的她。
“对，那药是本宫换的，可本宫从没让你下不是吗？”皇贵妃一脸安然，直爽的回应着她的问题。
冷宫里的树因为长年无人打理，长得也是那般败落，原本应该发新芽的季节，却依旧无任何生气，树枝张牙舞爪，似乎它也有很多怨气。
德贵妃不敢置信，眼里的恐惧蔓延开来。
皇贵妃看到这心里感到一股解气，继续：“但本宫也是知道轻重的，所以呀，需要一个人去替主子爷验毒不是吗？”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德贵妃甚至是哽咽的，哪怕意繁是这个人的女儿。
“正是本宫的亲生女儿，才有必要替本宫分担烦恼呀。这是她的荣幸，她不会怪额娘的。万幸的是，这一次黛妃死了、你也要死了。”
德贵妃已经不再言语，她看着跟前这个心里扭曲的人，不愿说任何一句话。
皇贵妃开始大笑着，笑到喘不过气，道：“赢到最后的人是我，就够了。”
她看到德贵妃麻木的脸，似乎太平静了，她转身做势准备离去，却幽幽飘来一句：“你迫害龙嗣已是死罪，但是你不曾想，你的儿子也被逐去皇陵守灵了罢。”
德贵妃麻木的脸突然抽动、扭曲，凄厉的叫出：“不！我的罪过我自己承担。不，阿玛不会不顾允祥的。”
皇贵妃冷冷笑道：“你的好阿玛已经自顾不暇了，他是亲手送李氏灭族的人，其中厉害关系谁都没有他明了，他会为了一个庶出的女儿不顾整个江家吗？”
她看着往日这个趾高气扬的德贵妃，心里痛快得很：“令云呀，你知道吗？最终你还是输给了李氏，至少她没有被家族抛弃不顾。而你江令云呢，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也许她说得没错，自己阿玛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么怕死那么惜命的阿玛，怎么会为了她去冒险。
她苦笑着，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德贵妃听见她的回答，涩涩一笑，笑中带泪，她知道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她很清楚的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主子爷的模样，那个少年走在殿外的廊面间…
剧场彩蛋：
皇贵妃开始大笑着，笑到喘不过气，道：赢到最后的人是我 就够了
德贵妃：什么都别说了 上麻将ヽ(`Д´)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