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学了这么多年文学,写了这么多篇文章,才发觉,没有一篇是写给父亲的,今日提笔,万千思绪倾巢而出,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写起,只得含泪用最朴实的文字,想镌刻下这份深埋多年的父爱,停笔后才发觉刻了不过千分之一。
小时候父亲给我的印象总是严厉的,陌生的。再加上他早出晚归的工作,而且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导致我很怕他。但随着一点点长大,才一点点发现这个严肃的男人是那么的温柔和可爱。如果说父爱如山,那我爸爸对我的爱就是我心中的珠穆朗玛峰。
父亲一个70后的地道北京人,他们这代人讲究,凡事都好讲理,所以年轻时都是个顶个的热血青年,到了如今这把快半百的岁数,都以老炮自居。我父亲也曾热血过,以前特别不理解他们,就曾和父亲争论过”你们这一代人一天天的和这个讲理和那个论道的有意思吗,那么愤世嫉俗的图什么呀。”本以为父亲会冒着火爆的脾气把我大骂一通,没想到父亲那次虽然很激动,但很正经的说了一句:“我当初要是不这样凡事都要讨说法,人家让我怎样我就怎样,你小子早就死了。”
那次我才知道,正是父亲这样的脾气秉性,我才捡回了条命。当初我被脐带绕脖子,早产了两个月,出生的第二天护士私自给我洗了澡,到了半夜我就不行了。父亲当时就急了,找医院讨说法,但是大半夜的,医院只有急诊,而且儿科的大夫又不在,医院就让父亲办理转院去市里的儿童医院。父亲揪着值班医生的领子就骂起来说:“转院!转院我儿子半路就他妈的得没了,是你们护士给我们孩子洗澡洗坏的,你们就得给负责,我他妈告诉你们,今天这孩子要没了,我把你们医院给点了!”吓得值班医生赶忙联系儿科的大夫,大半夜从家里赶来给我抢救,这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其实在听父亲给我讲这件事时,真的不太理解,他面对一个刚出世两天病危小婴儿,哪来的那骨子劲去要挟医生。我只知道我平安活下来,而且健健康康的活到今天,父亲没有再和任何人这样过,那是他最后一次当热血青年。往后的日子,他是一个爸爸了。
父亲不仅是个好与人论道的北京老炮,在他严肃的背后也有着温柔的一面。
我喜欢狗,一直想在家养一只,就和父亲说,父亲每次都说:“你这在外面上学,弄个狗在家里,还得我和你妈给你管着,我这还有鼻炎,弄的家里满屋子狗毛,你是不想让我这鼻子好是吧。”但是后来父亲去逛市场,刚好看到一个摊子上在卖狗,几只巴哥犬可爱极了,当下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要不要,其实从通话的语气里我就知道,父亲是很喜欢,很想养的,但是如果我当时说不要的话,他肯定也就不要了。但是我怎么可能不要。于是,就把这个特殊的家庭成员接回了家,并取名叫“钢镚儿”。自那之后每天父亲都要和我通话,和我说钢镚儿今天又怎样怎样了,明天要去带它打这个针那个针,有时候甚至发视频给我看。
父亲虽然养狗样的起劲,但是碍于面子问题,经常也会和我抱怨几句:“这狗给你买的,你这上学在外的,又成了我和你妈的活了。”要么又说:“这狗毛弄的我鼻炎又严重了,你赶紧回来吧,你弄它吧。”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听着这些抱怨的话,我只是傻傻的和父亲笑,心里就觉得养了狗之后的老爸怎么变得这么可爱了。
但是好景不长,钢镚儿突然有一天翻肠子了,不吃不喝的,还把吃的都吐出来了,那天父亲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和我说钢镚儿怎么怎么难受,专门给蒸的鸡蛋吃了又全吐了,还说实在不行第二天带它去医院,能听出来,父亲的言语间充满了焦急与不安,还有对钢镚的心疼和可怜。而我在几百公里外的太原,听了这些,更是手足无措,能做的只有等,等候父亲的电话,期盼着父亲能打来电话告诉我钢镚儿没事了。
可是第二天,没等去医院,钢镚儿就没了,那天父亲带着哭腔和我说:“钢镚儿……没了,我把它给埋到河边的树林里了。”那颤颤巍巍的声音,让我第一次感觉到父亲这个严肃的大树一般的男人竟这般柔情,那天挂断电话,我躲进厕所的隔间,我哭了,不仅是因为钢镚儿的突然去世,更是对父亲的心疼以及这些年对父亲的不解感到惭愧。
自钢镚儿走后的每天晚上,我都会和家里通上个电话和爸爸聊上几十分钟,舍友有时候后会嘲笑我说,头回见大个人一天到晚和自己爸爸聊这么长时间的。但我并不以为然,因为,钢镚儿走了之后,我还想明白了一件事,父亲喜欢的未必是养狗,父亲需要的是孩子的陪伴,每天给父亲通话的第一句话我都会说:“爸,干嘛呢?”父亲都会死要面子的回上一句:“没点儿新鲜的,天天都是这句话,我能干嘛,等你电话呀。”而我,都会默默的傻笑两下,心里挺暖的……
随着我慢慢的长大,小时候那个严肃的爸爸似乎也在成长,从一个热血的男孩,变成了今天这个多愁善感的男人,而岁月的银丝也浸染了他的两鬓,如今这个快要五十岁的老爸,我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父爱如山,他将永远是我心里那座珠穆朗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