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自由恋爱,当时她的家里并没有太看好他。他身材瘦小,各方面都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女儿大学毕业,有才有貌,做父母的都想着能让女儿嫁个好人家。但女儿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又只身在外,家里想操心也鞭长莫及。
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紧张冷漠了呢?她也说不清,但生活磕磕绊绊,能一起走过最难的日子,最无助的时候,身边的那个人却未必甘愿为你承担。
他家里很穷,三个兄弟,他是唯一的大学生。虽然是不入流的大学,但是他和他母亲总是在她面前炫耀。他们觉得她是专科毕业,不如他的本科。
他们结婚,他家里没有出一分钱。她和他各出十万付了房子的首付,那是她所有的积蓄。他母亲说以后让她家老二也找个能一起供房子的女朋友。他母亲跟她这么说的时候,她是第一次上门,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来看他们,当时还没结婚。
她后来才想明白,其实,他一直就没停止过算计,只是她太傻,没看透而已。
她从小生长在农村,但家里的条件还不错,所以对金钱看得不重,她更看重的是感情。但他不一样,每一分钱都算计得很仔细,甚至为了省两块钱的公交车钱,带着穿着皮鞋的她走几公里的路,把她的脚磨了个大大的血泡。以至于生了脚垫,走路多了就会疼。
他虽然抠门,但是脾气好,处处让着她,对她的父母也很尊敬和孝顺。她工作忙,他会每个周末主动拨通她父母的电话,让她跟他们聊天。她曾经以为她是找到了爱情。
他的工资用来还房贷,她的就拿来养家。每次发了工资她都放在抽屉里,随花随拿,从来也没进过银行。她娘家远,来往不方便。婆家近,过年过节他们会回去婆家看他们,他们有时也过来住一段日子。每次他都要给钱。拿她的钱他都特别大方,这次六百,下次就一千。他当时的工资也不过四千块。虽然征询她的意见,但她从不阻拦。公婆年纪大了,孝顺老人是应该的。她的钱不也是这个家的钱吗?
她工作压力大,有时闹点小脾气,他都会哄她,从没跟她生过气。但她从来没为钱跟他有过任何争执。他的钱还完房贷,基本上不剩什么,他说她赚得其实比他还多,开玩笑说他不上班让她养着算了。
她对公婆和对自己的爸妈一样孝顺,从来没跟他们红过脸。每次回去都大包小包的买各种营养品,公婆住在她家,她会抽时间陪他们聊天,做饭都做他们爱吃的。
他想要提前把银行的贷款还了,算着这样可以省下一笔贷款利息,可是他们手上没有多余的钱。他让她向她的父母借钱。说宁可把给银行的利息给到自己家人。她开不了这个口。她一向独立,虽然家庭条件不错,可她从小就不乱花钱,上班之后更没向父母伸手要过一分钱。他软磨硬泡,硬是要她打电话。
他父亲从银行取了五万定期存款借给了他们,她心里挺别扭的。他在电话里向她父亲承诺,会按银行贷款利息还给他们。她父亲说不用。后来她才知道,他向他的父母借过钱,但他们没借给他。
他父母都退休了,他父亲的退休金每个月有六七千,他母亲也申请到了退休金,家里有些积蓄。但她从没想过用老人的钱,也从不打听。他说老大做生意是他父母给的钱,老二装修也是他父母给的钱。她听听什么也没说。
几年过去了,他却绝口不提还钱的事。她父母要买房,钱也该还了。她这两年公司的效益不好,很多钱都压在老板那里要不回来,每个月只发微薄的基本工资。之前还贷的时候他说钱不够,她也还了几次。她从来没把钱看得那么重,家是两个人的,何必分你的我的。
虽说自从还完贷款家里买东西他也用自己的钱,但他始终把工资卡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从没往家里拿过钱。家里吃的用的,他都能省就省。平时她买东西也都是自己的钱。她的工资发现金,基本上也都是放在家里一起花了。他的工资也比以前涨了很多。
她问他能不能把钱还了,他一听,脸色黑得像是锅底。说没钱。他说房子不是他一个人住,房贷都是他还的,让她去银行查。她无语,她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花她的钱的时候没分你的我的,现在要他还钱,立马变成了无赖。
吵架没用,她把自己之前攒的不多的积蓄都拿来还给了父母,多出的那一点作为自己孝顺父母的,也算是他当初承诺的利息吧。他不要脸,她还要。
房产证要正式签发下来了,需要签字领证。他黑着一张脸问她,是不是要写她的名字。她觉得他的样子无耻又可笑。如果换做以前,写不写她的名字她并不在意,可是经过了这些事,她很坚定地跟他说“要”。他又问比例是不是各百分之五十,她冷冷地嗯了一声。重感情的女人只有在感情不在的时候,才会在意感情之外的东西。而他一点点地让她对感情失去了信心。他签了字,脸阴得能滴出水来。按他的意思,签字他都不想让她过来。
她也想过多次,这样的日子是否要继续下去,他的小气和算计让她越来越觉得这不像个家。虽然房子已经属于他们了,但家的温暖却越来越少了。
但是她还会想起以前在一起的美好的日子。他除了在金钱上小气之外,还算顾家,他不吸烟不喝酒,也没有外心。日子不都是鸡毛蒜皮地过吗?
她怀孕了,他坚决要求她辞职。说怕她工作的环境有污染,影响胎儿发育。当时公司已经给她办好出国手续,让她出国公干。她的突然离职一定会对公司的整个规划有影响,她觉得不好意思向公司开口。但老板听说她怀孕没说什么,只说让她在家好好休养,等到休养好了再回去。
孩子出生了,期间经历了什么只有她知道。但是他的父母却不肯帮他们带孩子。他父母偏爱老二,所以两个人一起带老二的孩子,疼得心肝宝贝似的,对他的孩子不闻不问,还时不时的说孩子这不好那不好,都不如他们的宝贝孙女。
她没办法,只能做起了全职妈妈,自己带孩子。孩子体质不好,经常生病,她想尽办法给孩子调理肠胃,孩子生病,她没日没夜地守着。自己一天只能吃一餐饭。孩子大一点了,他父母偶尔也会来住,每次都是过年的时候,老二以刷房子为由把他们送过来,再后来,老二说他们的孩子大了,家里地方太小不够睡,直接把两个老人送过来让他们住在这里。
他们住在这里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嫌弃房子采光不好,嫌弃孩子没他们的宝贝孙女懂事。嫌弃她切的菜太长了等等。要她给买蚕丝被,说蚕丝被美容又轻便,说自己没钱。她不上班之后,他就给她一张信用卡的副卡,还限额。买东西稍微用多一点钱他马上发信息问买了什么。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不会给他们买那么贵的东西,就一遍又一遍地在她面前唠叨。
他母亲是个天生的演员,他不在家,就对她们母子各种挑剔折磨,做饭只做他们两个人的,黑着脸对她们不理不问,把她们当透明人。好像这个家是他们的,而她们母子就是空气。甚至孩子生病都不理,该吃吃该玩玩。他周末回家,他们就做一大桌子的菜,他母亲亲热热地叫着她和孩子的名字,说做了你们爱吃的什么什么。一副慈祥的模样。
背地里,他母亲又在他面前扮可怜,说儿媳妇有多么的凶,她有多怕她。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替她说两句公道话。可她母亲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做好饭让他去叫她,他进了房间,关起房门,他母亲对着儿子哭得压抑又伤心,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从那以后再也不替她说话,只相信他母亲。对她和孩子也不上心。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孩子感受不到一点爷爷奶奶的爱。孩子想让爷爷陪他玩小汽车,爷爷手里握着遥控器看电视,一脚把汽车踢开,理都不理孩子。孩子委屈地跑来说妈妈我害怕。她把孩子搂在怀里,心疼得不得了。
他回来看到孩子不跟爷爷奶奶亲近,强行把孩子抱过去,硬是往他爷爷奶奶怀里塞。爷爷奶奶做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奶奶陪他玩玩具,陪他聊天。他就认为像他母亲跟他说的那样是她不让孩子和他们亲近。
他父母每次都是被老二送来,直到他来接他们才走。但是每次来都不消停。
她病了,累加上他母亲不停地作。她的病很重,需要手术,可是他却让她回自己老家去治病,说是家里有人照顾她。她担心孩子,他说她走了他会把父母接来照顾孩子,不用她管。
去看病他没说陪她去,连看病的钱也不拿,说没钱。坐在电脑那里黑着脸打游戏。耗到半夜,才恨恨的去取了三万块,说是他全部的积蓄。
老家的医生推荐她去北京的大医院找专科医生做手术,因为手术风险太大,他们做不了。她一个人又去了北京。大医院的专家号难挂,她只能在医院旁边先租了房子等着。他对她的病不闻不问,却发信息让她用那三万块钱给他还信用卡。
她气得发抖。问他她拿什么做手术,他说可以刷信用卡。他那张限额的副卡,以前在医院结算的时候就刷不出来,而他永远都说额度没有问题。这次让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北京,一个人做手术,一分钱没有,去刷这张信不过的信用卡?房租呢,吃饭呢?都刷信用卡吗?她不同意,他就发来很难听的话来骂她,说她不通道理。他就没想过她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只想着拿回他的钱。且不说这么多年他是否真的只攒下三万块钱,即使真的没钱,老婆生病了,就凭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一个大男人找亲戚朋友借也不至于说让老婆把看病的钱替他还信用卡吧?
她这次彻底是心寒了。想当初他因为先天不足,不能生育,是她带着他在各个大小医院奔走,花了几万块钱给他看病。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安慰他。怕他有压力,说大不了不要孩子。可是天知道她多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但她只是一个人暗暗伤心,从没跟父母说过,到现在父母都还不知道,她的孩子来得有多不容易,可是他的父母是都知道的。可是现在她生病了,他却是这样的态度。
钱对他真的那么重要吗?当他把钱看得比她的命重要的时候,他们之间仅存的那点感情也就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