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茶鲜香,夏茶苦涩,秋茶平和。
每个季节的茶叶有每个季节的特点,如人生的不同阶段,性情、内质皆不同。
春茶,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清风拂袖,款款而来,从外形到内在都是美好,都是清新鲜活。
漫漫寒冬,总在冷寂得看不到尽头的时候,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温风吹开一个口子,空气里灌进一丝清甜的气息,原来已是春花朵朵,在阳光下盛开。
一些地方的茶山,更能提前感知这种变化。茶树在一冬的蛰伏后苏醒,新芽悄无声息地萌发。
当一年中最嫩的茶叶,由一片纤细的绿叶开始,经过火与水的历练,被重新赋予生命,来到古代文人的杯盏之中,古人的满腔诗情也恰好被春风唤醒。
于是有了“待到春风二三月,石垆敲火试新茶”的憧憬。
诗人对佳茗的赞美,也如对美酒、美人一般,因发自内心的喜爱、喜悦,而言尽美好的词汇。
苏轼有词云:“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只字不提茶,却以“雪沫乳花”记载了一场清雅的午间茶事。
宋朝流行煎茶,茶汤之色以白为贵,而汤面的沫饽被视为一盏茶的精华。美食家苏轼以应季的时令鲜蔬佐茶,新茶春盘,清欢相宜,可谓尝尽春天的滋味。
范仲淹在《和章岷从事斗茶歌》中写道:“斗余味兮轻醍醐,斗余香兮蒲兰芷。”
余香袅袅间,宋人饶有趣味的“斗茶”场景映入眼帘。诗人将这一极盛之风记录下来,并毫不吝惜对茶的赞誉,形容其味、其香,连醍醐、兰芷都不可与之比拟。
唐代元稹也丝毫不掩饰对茶的喜爱,提笔写下一首一字至七字诗。
“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区区数十字,将茶之芬芳、秉性、煎煮、妙处一一道来。他的笔下,茶犹如一位高洁温雅的奇女子。
古人话茶,皆是情话。
也许是清香幽远的茶具有君子秉性,又是提神益思的良饮,因此格外受到文人雅士的青睐。
而古人品茶,对茶友和人数亦有要求。明代陈继儒在《茶话》中说:“品茶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是名施茶。”
客可少不可多,这是茶与酒的区别之一。茶性淡泊,要得真趣,有知己两三足矣。
而要得茶的神韵,却得闲来无事,独坐斋前,心无杂念,听落花风度煮茶声。
守得住片刻宁静,在独处中自省,才会发现,你并不孤独。
茶,未尝不是一位无言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