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外出吃饭,走着走着,忽觉有些什么东西落在肩头,伸手摸去,摸到一粒残槐(开败的槐花)。觉得有些什记忆开始破土而出,争先要涌出来,关于家中的那棵老槐树,顿时感觉槐香溢满整个心田。
自打记事起,这棵槐树就在,听家里人说,这棵槐树和家里的姑姑同龄,在她出生的那一年,爷爷栽下了这棵槐树。有人说,槐树招鬼,不适合种在自家的院子里,可是这么多年了,别人说的还只是他们说的,那棵树依然在。而那棵树也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我觉得自己或是真的就和它有缘吧,我会为它而感动,也是健忘的我怀留记忆最多的地方。
一个老头,手执一把蒲叶儿扇,慵懒的躺在一个老旧的竹椅上,身旁几个小屁孩,屁股底下坐着自制的那种小板凳,竖着两支耳朵,听着他讲的故事。这个老头是我的爷爷,我是他唯一的孙女,记忆里的爷爷是深刻而又模糊的,那时候他还没有病,那时候他风华正茂,那时候我对他只有深深地喜爱,发自内心的喜爱。
那时还很小,很多的事情多不懂,记得那一天,爷爷没有给我们讲故事,我亦不知道是自己真真的记得还是后来有人告诉我的了,那天已经骑车进院的他,突然间从一车上栽了下来,离着那棵槐树大概有几米的距离,他被人送进了医院。我总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就是,有一天家里的人很忙形色匆匆,而我,抱着一只猫,我只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静静地没有任何哭闹。
很久,很久以后,他回来了,带着他的新朋友,拐。多年以后,我再回想起来那时他萧索的模样,或许那棵槐树真的不吉利吧!
他老了,槐树风华正茂,两相对比,我觉得那个拄拐的身影益发的萧索。半身不遂,脑血栓的后遗症,不能根治,只能维持着,慢慢的看着他一点点的恶化。
那些年,家里穷,因为弟弟的病,因为他的出生的罚款。那时候,我才真正的对他有了记忆,那时的他会因为自己误放的尺子,怀疑我和弟弟偷拿并且不承认,狠狠地打我们耳光,说我们和我们的父亲一样将来没出息。印象里的他,很看不起父亲,是穷的过儿。那时候,即使是他们吃个苹果都会把在他们屋子的我和弟弟,赶出屋子。
我也能回忆起来一些关于他的,暖一点的记忆,就是一群孩子学打算盘,我总是最快学会的那个,这时他也会夸奖上我几句。
对我来说,这个老头是一个很矛盾的老头,我说不上了他是好,还是不好。我亦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就像那颗长在院内的老槐树,永远都摸不透他,好像是他生来就是如此一般。
他火化的时候,我去了,一身寿衣的他被推进了一个阴冷冷的走道,然后,那些对他的爱恨就随着那一缕青烟消失了,除去了怀念吧!听人说,被火化的人比别人多走了一段路,在回家的时候需要牵引,叫着他的名字,然后他就能跟你找到回家的路。从火葬场直至到家,我都在心里默默的念着:爷爷,回家了,爷爷回家了……
对于他的离世,本身我是没有太多的伤心的,因为这对于他说,真的是一种解脱,当年的他是那么的洒脱的一个人,被常年的疾病拖垮了精神,在临终前的几年,他只能用一个姿势躺着,从能拄拐行走到近乎不能同人交流,我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是如何,不过,我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勇士,这样的一生被他撑起来了,他努力地活下去。
嗨,老头,你别指着我想你,我是不会想你的,咱们的帐还没算清楚,那棵槐树还在呢,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丫头,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小马过河的故事”
“好,我讲,你听好了”
“恩”
“从前,有一只小马它要过河,于是来到了……”
我总觉得他好像就守在那棵槐树的旁边,就那么面带笑容的坐着,摇晃着他那破旧的椅子,等着给我讲故事。
槐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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