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任梁:生而为人,我没有对不起谁

好好安息吧。也许对于抑郁者的人来说,最痛苦的就是生与死的人间。

这个世界还没有竭尽善意带给他们欢乐,也没有在无边无尽的挣扎中流露一丝怜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还在说着“生而为人,对不起。”

但是,对不起谁呢?

也许这个世界未曾包容过你,但是依然感谢你来过。

阴影冲破了裂缝,才会有阳光照进来。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分钟都会有人可能死于抑郁症。仅仅因为他们身体内部合成复合胺的化学成分,不够正常的标准量。

而在生存环境极其残酷的娱乐圈,抑郁症人群的比例之高,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患病人群中有多数是演员,尤其是喜剧演员。

卓别林曾在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之后去看病,医生告诉他:“我建议你去看看卓别林的喜剧。”

身患抑郁症的英国喜剧演员Kevin Breel曾发表过这样一段自白:“在我生命中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内, 我感觉我在过着两种不同的人生。 一个是每个人都看见的人生, 另一个是只有我能看见的人生。”

葛优曾说,他与患抑郁症的名嘴崔永元见面会交流吃抗抑郁药物的心得:“一见面就说最近吃哪种药呢,都说这事。他好像比我还严重一点。”

小沈阳也直言:“我们搞二人转的,都是台上人来疯,实际在台下不大活泼,不大爱说话的。”

也许,在娱乐圈这个“楚门的世界”中配合演出的人,太容易忘记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们常常恍惚不安于“卖人设”和真实在自我之间,辗转反侧,心力交瘁。

“心情抑郁的人只能做抑郁的梦,要是更加抑郁,连梦都不做的。”

——村上春树《且听风吟》

现在还有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抑郁症是一种疾病,这种严重到能致死的心理疾病还被很多人看做是矫揉造作的“富贵病”,吃饱了撑着想七想八想出来的病。迄今,抑郁症的病因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生物、心理与社会环境诸多方面因素参与了抑郁症的发病过程。事实上,抑郁症患者的世界是极度痛苦的:

从2012年初到3月,我逐渐发病。最初的病象是失眠,每天睡眠越来越少,后来发展到服用安眠药也彻夜不眠的程度。

3月中旬,在连续两周彻夜不眠后,身体终于崩溃,不得不离开了工作岗位。

病休之初,自以为只要好好休息,恢复睡眠即可。岂知越来越恶化,每天完全睡不着。每次都是在困倦昏沉到即将入睡之际,会突然心悸,然后惊醒。记得当时我给一个朋友发短信描述说:“感觉有一个士兵把守在睡眠的大门口,当睡意来临,就用长矛捅向心脏,把睡意惊走。”

在失眠的同时,身体症状开始出现。头痛、头晕、注意力无法集中,没有食欲,思维迟缓,做任何事情都犹豫不决。自己明显觉得变傻了。

——《渡过:抑郁症治愈笔记》

很多抑郁症患者都会把自己封闭起来,封闭是他对抗外部世界的本能防御方式。封闭可以缓解患者的伤痛,但却会构成新的心理障碍。

自杀是另一种防御方式,或许可以称之为终极防御。这种防御最快捷、最有效,也最彻底,只不过,它带来的是毁灭。

中国有病历记录的抑郁症患者超过3000万人,如果加上未曾就诊的患者,保守估计约9000万。抑郁症患者最严重的后果是自杀。据一项统计,在中国自杀和自杀未遂的人群中,50%-70%是抑郁症患者。

对很多人来说,人生不可能每天都晴朗,即使偶有阴暗,也觉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们可以轻松地安慰那些常年抑郁的人说,你要多看看事物阳光的一面。可是对于身患抑郁症的人来说,他们自己就像太阳,背后的阴影躲也躲不掉。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但我只是一个懦夫,只是一个怪人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天啊我究竟在这儿做什么?

I don't belong here.

我与这里本格格不入。

——电台司令《creep》

一个年轻的生命因为和世界格格不入,选择离开了。

真的很遗憾。

深夜谈起这个话题,直到现在,我的手都是抖的。

我很怕这样的故事会发生在我的身边。

因为我的一个好友朋友,就是一个被抑郁症困扰了许久的人。我一直忘不了他跟我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研究什么死法是最没有痛苦的。后来我想明白了,即使死得再痛苦,也没有活着难受。”

我很不喜欢厌世的人,但我很害怕失去他。我曾经无数次胆颤心惊地鼓励他,去要个孩子吧。生命有一个新的延续和寄托,也许你会因为孩子而活得更有希望。

但是他告诉我,人生那么苦,孩子有什么错,要让他受这份罪。

但是你又有什么错,生命要让你受这份罪呢?

“生而为人,对不起。”

其实你没有对不起谁。

从来都不是你选择要承受这痛苦。

你没有做错什么,千万不要觉得难过。

如果你身边有抑郁症患者,请不要怪他们,也请努力不要让他们对这个世界太绝望,人生本就有阴影有光亮,只不过多数人站在二者的边缘,他们恰巧落在了阴影的中央。

如果你自己时常徘徊在忧郁无助的边缘,请你一定要向医生和亲人寻求帮助。你没有错,你只是病了。请你相信,你那么温暖善良,根本不配得抑郁症。

如果有的选,一定要好好活着。

天使从空中飞过,听从神的旨意隐去双翅,像乘着降落伞一般飘落到世界的各个角落。我落在北国的雪原,你落在南国的蜜柑田,而这群少年落在了上野公园。我们之间的差别仅仅如此。少年们啊,无论你们今后要渡过多少岁月,都请不要介意自己的容貌,不要吸食香烟,若非节日,也别喝酒。长大后,请多加珍惜那性格内向,不爱浓妆的姑娘。

——太宰治《人间失格》

若得其情,哀矜勿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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