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光电即二三八厂从鄂西南大山沟整体搬迁至鄂东北的孝感市已经十七个年头了。
曾记否?2004年工厂整体搬迁的滚滚车流,告别了曾经的过往,华中人开始书写凤凰涅槃般的豪情诗行。红尘滚滚,一路向前。搬迁大军尽管没有流露出三线军工“献青春、献子孙”的感慨与悲壮,但在他们转身的身影里,分明流淌着的孩子般的泪水,还有那依依不舍的深情目光。这泪水和目光,珍藏着对宜都、对大山沟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深深怀念,那一辈子为国担当、铸造辉煌的坚守,那一辈子军工情结久久地相依相望……
是啊,在几十年艰苦创业、无私奉献青春年华的日子里,老兵工们该承载了多少抱负理想、多少豪情激荡、多少酸甜苦辣、多少使命荣光啊!瞧,进入眼帘的这些干打垒的办公楼,简易的家属房,子校、医院、商店、银行……还有厂区的车间,场景再现,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这些年,退休的老职工们,或以团队集体相聚的形式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来到长江与清江的交汇处,他们从祖国的东西南北回到宜都山沟那曾经的家,看看干打垒的办公大楼和家属房,听听龙头泉的泉水叮当;叙说三线建设大干快上的日日夜夜,品味赤云洞内的浓浓酒香。然后,乘车东往,来到孝感市,满含喜悦地看看坐落在长征路上的二三八厂,还有城东新区的现代化新厂房。更要紧地,到长征路的家属区,到分丝路的兵工花园,去看望正在老去的兄弟姐妹们、那曾经的领导、一群群工友,还有那悠悠岁月中砥砺前行的家国担当。
居住在孝感的老兵工们,也无时无刻还想着着那曾经工作过生活过三十八个春秋的地方。在他们的眼中,从兵工花园分明可以眺望到山沟里的家属区和厂房;在他们的心底,还储存着不曾忘却的对二三八厂及华中团队的这份情感与念想。
居住在外地的老兵工们,只要是来到孝感,只要是走进兵工花园,迎接你的一定是那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笑脸,还有那熟悉的工厂普通话,尽管有很多的年轻面孔我们已经不再熟悉,也有一些曾经熟悉的音容笑貌再也见不到。
我们不曾忘记,在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随着国家对大三线军工调迁的启动,孝感市立即用真诚的双臂,出台颇具竞争力的优惠政策,热情欢迎来自鄂西大山里的三线军工企业。南漳的4404厂、宜都的238厂、远安的066基地等军工央企一下子被吸引过来,陆续加入到实质性的整体搬迁行列。
我们还记得,孝感市尽管离大武汉才60公里,但在当时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大型企业,城市建设也落后于宜昌。而且,老兵工们还觉得这里的气候也不理想。到了冬天,北风凛冽,寒冷的程度简直可以与北方比肩。到了夏天,到处是热浪汹涌,烤在脸上火辣辣的。有人说武汉是全国三大火炉之一,热起来像妖精一样,完全不讲道理。依我看,孝感的夏天如果不像妖精也像醉汉了:太阳当空,人们走在马路上,即使是打着遮阳伞,那红润黑莜的脸上也会流淌着无尽的汗水,步履蹒跚,气踹嘘嘘,像喝多了孝感米酒的醉汉一般。
但是,人的适应能力是不可低估的,人的感觉也是非常奇怪的,复杂的,变化的,对一个城市的印象是如此。从陌生到熟悉,从不适到适宜,从不悦到喜欢,这一切都会随着斗转星移而发生着变化。一句话,时间是最好的裁判,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变得顺其自然。
早晨,当你悠闲地穿梭在小区不远处的红光集贸市场上,那人挨人,人挤人的市场活力和弥漫着烟火气息的场景一定会感染你。不时可以听见人群中那熟悉的工厂普通话口音,顺着声音寻过去……,“啊!是你呀,好久不见,你好!你好!”老乡、老同事、老朋友在菜市场相遇,自然又是一道热烈难忘的风景。这风景,这情景,很容易唤起以前在山沟老厂过星期天的情景记忆:职工们、男女老少们在逛厂商店时碰见工友和同事的那种自然亲切的热闹场景。
孝感是鱼米之乡。菜市场的鱼市可谓盛况空前,我徘徊其间,只见各种规格多个品种的鲜鱼在水池中活蹦乱跳,很是招人喜欢。不过,我倒是青睐五寸来长的小刀鱼。无论是野生的还是非野生的,将鱼买回家,将它开肠破肚,洗净加盐晒干,油煎油炸,那个美味酥香就别提了。
我也喜欢当地农民种的蔬菜:不是那样通红而是略带青涩的小西红柿;比南方城市便宜很多的青辣椒并且还保留了当地辣味;更有刚从田地里摘下那带着墨绿色的红苕叶儿和暗红色的苋菜,吃在嘴里嫰嫰的,绵绵的,香香的。还有那长长的豇豆,吃起来就像是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不像在大城市超市里买的豇豆,吃起来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也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嫩莲藕嫩藕尖的小炒菜肴更是孝感的一大特色,嫩嫩的,甘甜可口。到了冬季,用土生土长的9孔、10孔莲藕加猪排大骨煨汤,更是湖北孝感美味佳肴不可缺的一绝。
夜幕降临,锻炼身体的老人们开始成群结伴地出现在兵工花园的中心广场和周边的马路上。步行的、跑步的、跳广场舞的,当然还有打双升的、玩花牌的、摸麻将的,这些活动任君选择,自由参与。
一个城市里的司机能够主动礼让行人是这座文明城市的标配,这也是一道靓丽的城市风景。在这方面,孝感市也正悄悄的发生着可喜的变化。行人过斑马线了,当我们畏缩不前时,司机减速停车,伸出头来,向我们微笑摆手,让我们先过。这场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孝感的面貌变了,孝感的人也变了!是啊,孝感是董永卖身葬父的地方。董永卖身葬父,感天动地才有了孝感这个地名。黄香扇衾温被的故事,孟宗哭竹生笋的典故,也发生在这块孝德文化源远流长的风水宝地之上。
旅游热近两年也在老兵工中悄然兴起。放飞心情,三五成群结伴旅行;陶冶情操,天南地北品味人生。他们真可谓:迈步云端,挥手从容,花海丛林,有仙同行!老兵工们也变得很时尚了,用智能手机聊微信,做美篇,录微视,拍抖音,样样在行呢。
前不久,居住宜都的老同事们一行十几人驾车去河南观赏洛阳牡丹,返程途中特意在孝感停留一天。不为别的,就是想亲眼看看新搬迁的现代化厂房,看看华中光电是以怎样地状态迈进第三次创业的征程;就是想看望久别的老同事们,他们还好吗?生活是否开心,身体是否安康?
城东新区大格局的现代化建筑和自动化生产线的建立让他们感叹和激动,兵工花园的久别重逢让彼此间相拥想抱欣喜若狂。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老兵工们说说家常里短、谈谈儿女情长。与老朋友回望红尘滚滚的岁月,与老同事笑笑云卷云舒的日子……真可谓,万语千言,说不完的知心话语;酒逢知己,品不尽的甘醇酒香。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几年,华中光电开展了“忆厂史、爱华中”的活动。公司每年组织新进厂的大学生、二三八厂新一代的兵工人集体前往宜都老厂,寻找三线记忆,传承兵工精神。我不知道,当后浪们亲眼目睹岁月厚重的山洞、车间、厂房、当他们领略锈迹斑驳藤草蔓蔓的沧桑、当他们聆听老兵工们讲述那里曾经发生的艰苦创业的故事和铸就辉煌业绩时,后浪们是难以理解难以置信还是信心满满激情浩荡?
“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是故乡”。兵工人情系着宜都和孝感这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都有光与影的交错。春起秋落,岁月斑驳。兵工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时代跳动的不朽音符而被载入国家记忆。青丝白发转眼间,漠然回首,几许沧桑在心头。兴许,老兵工们时常会发出“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感叹,但那融化在血液里的三线情愫、他乡变故乡的乡愁,却永远盛开在心里,不时地绽放出悄然幽香。
啊,柔柔的微风,正轻轻吹拂,悠悠的岁月,已悄悄收藏。让我们将流光掠过的欣喜与激情,蕴藏于时光隧道,感恩感念,细细品尝;将那蹉跎岁月中的温润与静好,镌刻于人生长廊,铭记永恒,传承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