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翻译1】孔子说:“攻击不正统的学说,因为这样的学说是有害的。”
【翻译2】孔子说:“攻击不正统的学说,这种行为是有害的。”
【翻译3】孔子说:“专攻偏门的学问,这是有害的。”
【我的理解】
此章的翻译,因其字词的解释不同,历来就有不同的解读。孰是孰非,实在不好说,因为此章没有交代任何背景,简单的八个字,确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们只能根据历史,已经散落在《论语》中,孔子的主要思想,来推测这一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二种翻译,“异端”都指的是不正统的学说,若以孔子的角度,就是不符合礼乐制度的文化。两种翻译的不同处在于“斯”,第一种翻译代指“异端”,第二种翻译代指“攻击异端的行为”。
从孔子本人的行为看,孔子不管到哪,对于非礼的行为和思想,孔子确实有批评,但是远没有到攻击的程度。反而是亚圣孟子,面对战国的思想潮流,不归杨(杨朱)即归墨(墨翟)的情况,有大量的辩论和攻击,但能不能说这是攻击,也不好说。
第二种翻译,其意思是孔子反对不同“攻击”这种不合适的行为,想来似乎有道理。试看西方因为宗教而发起的战争,各种宗教、教派之间不能相容,最后演变为以武力的形式,来征服对手,以便传播自己认为正确的思想。
美其名曰“救赎”,实则就是掠夺和霸权。凡因此引起的战争,都免不了血流成河,而且面对“异端邪说”,其手段之残酷,也已经超出了人道的范围。中国近代的,诸如“白莲教”、“义和团”、“太平天国”等,亦是如此。
当人固守于个人观点,并将其他观点定义为“不正统”,而又以武力征服,必然没有好结果。最起码,不是百姓要的结果。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第一种翻译似乎不符合孔子本身的行为,可不作考虑。第二种观点符合历史事实,可考虑。
第二、三种翻译,其意思就差别很大,首先是“攻”字,第二种翻译指的是攻击,第三种翻译指的是深入学习。并且第三种翻译认为,“异端”指的是偏门,也可理解为盘门左道。
那我们也要问,孔子所认为的偏门,指的又是什么?
这一点倒是孟子阐述的很多,孟子对于兵家、法家、墨家、道家、农家、名家都有不同程度的批评。我们只挑出几点来看。
如对墨家,墨家的核心的兼爱,平等的爱。将自己的父母,当做别人的父母看待,以示公平。类似于一种宗教。孟子举例说,若是饥寒交迫的时候,找到一件旧棉袄,一定是先给自己的父亲。如果按照墨家的思想,这是有偏见的爱,是不可取的。
将别人的父亲,当做自己的父亲,从前情感上是做不到的。那思来想去,只好把自己的父亲当做别人的父亲一样对待。孟子批评这是无父的行为。从人性上说,人总是偏爱自家人。
又如对杨朱所提的“拔一毛已利天下不为也”这种思想,批评是无君。
对农家主张的,君王应该与百姓一同耕种。孟子从社会分工合作的角度,也对其进行了批评。
看《孟子》和看《论语》,前者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幅辩手模样,后者则是一股春风,娓娓道来。有人问孟子为什么这么好辩,孟子说,并不是自己好辩,而是面对这种社会情况,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在孟子所处的战国,其文化的堕落程度,较之孔子所在的春秋,又严重了许多。
这些孟子所认为的偏门,在孔子眼中,是否也算,我们不好说。且看《论语》中有这样一段对话。卫灵公问孔子排兵布阵的事,孔子推辞自己不懂,而后预言卫国要大乱,便离开了卫国。果然孔子离开后不久,南子被杀,卫国大乱。
孔子并不是不懂打战,毕竟,其学生子路、冉子等,都是征战的好手。只是在孔子看来,从政最重要的不是知道怎么大战,而是知道怎么治国,怎么推行礼乐文化来教化民众。
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孔子不排斥诸多学说和思想,但是反对单一的,尤其是偏离文化的学说。这样的学说,对国家有害,对民众有害。
如此,本章的第三种翻译——专攻偏门的学问,这是有害的,似乎也说得通。
不过,究竟本义如何,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是推测。
结合第二种和第三种翻译来看,孔子认为学问是有主干的,主干确定了,才能添加别的枝干。而且,也不能因此废彼,更不能因为个人私见,对其他学说有过激的行为。
从为政的角度来说,这种理解似乎是比较客观和公正的。
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也认同这样的理解。
人要博学,博学的前提,又应该是有个“一”,即孔子所说的“一以贯之”。或者说博学之后,要确定自己的“一”。这也可说是先专后博还是先博后专的问题,没有统一的答案,但是最后都应该是专而博。
而人也应该有一个开放的心态,不同于自己的观点,可以不认可,但是要尊重。可以反对,但依旧要尊重对方表达的权利。
而所谓的“妖言惑众”,我认为并不属于“异端”的范围,该如何对待,历史也给了我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