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悄悄地来了,不因瘟疫而止步,不因人的禁足而迟滞。
天朗润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在这个特殊的春季,我想人们也更加怀念踏青的肆意。
古往今来,吟咏春天的诗文不胜枚举,所谓伤春悲秋,所谓春花秋月,总给人带来无限意境,无限遐想。
悲凉者,如亡国之君李煜,独倚栏杆,去国怀乡,留下“春花秋月何时了”的千古绝唱;感时花溅泪,睹物思人写下“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的婉约神句。让人看见一个置身于团花似锦的灿烂春天的落寞身影,他有着清癯的脸庞,瘦削的身材,紧锁的眉头。他不是普通的诗人,不久前他失去了他的江山,他的句子在之后的历代成为人们感怀神伤时经常想起的词句。
惊喜者,如韩愈,见春雨降落不吝辞藻,写下“天街小雨润如酥”的佳句。诗人不但对于这让人心醉的春雨高度评价,还发现了春的端倪“草色遥看近却无”。最体现韩老夫子格调和品格的是接下来的“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诗人爱春天,尤其爱这似有似无的生机。这也许是最妙的,试想当韩老夫子览罢文章,惊喜天降甘霖之刻,还惊奇的发现那一抹远远的若隐若现的新绿,那一定是极耀眼的。那是一抹生机,是经历漫长冬日,沉积已久的盼望,在这一刻的转瞬爆发。也正是这个发现让老夫子肯定,春天来了!这是一个转折的时刻!
韩老夫子作为唐宋八大家之首,有文起八代之衰的美誉,不也正是如这春悄悄探出的触角,如这远看才能发现的生机吗。韩老夫子爱这振兴文坛的历史使命,也爱这最早的春的气息。
恬静者,如孟浩然,在鸟鸣中苏醒。“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与韩愈老先生比,我想孟夫子对于春天就没那么多期盼了。他并没有像昌黎先生那样惊喜和眺望。他懒洋洋的从梦里醒来,发现原来睡过头了。叫他起来的不是生物钟也不是从人,而是四处迭起的鸟叫。这里没有歌颂,也没有怨念。只是一种简单的平淡,顺其自然的恬淡。这也正如孟浩然山水田园诗人的本心。
孟浩然揉揉眼睛,坐起身,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下雨来着。在这里孟山人并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只是说昨晚下雨了,无喜无悲,无赞美无毁谤。
“花落知多少?”孟诗人终于有了疑问,这疑问是关心花落了。这花或许是自己养的,或者是自己长出来的,我们无从知晓。只知道孟浩然此刻还是几乎波澜不惊的问了一句花落知多少。这里情绪的指向性很不明确,远不似李清照“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来的更明确。这一切也许都是孟山人恬淡的性情使然。
切肤感受者,如释志南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我们见过更多的诗人对于春从色彩和场景的描绘,如杜甫的“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白居易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等等。像释翁这样把春的切肤触感和醉人风情描述的如此身临其境的真不多见。
春天,置身于如丝细雨中,如牛毛、像细丝、像花针。柔柔的有风拂面,像酣睡儿童的轻轻的呼吸,像平静湖面上初生蜻蜓点水。这雨若有若无,感受得到潮潮润润的清凉,却又似雾霭样细腻,只润不湿,不会淋着,这才是属于春的触感。这风明明吹起,却是如婴儿滑嫩的肌肤轻粘脸庞,没有些许的寒意,没有丝毫的力道。
也许正是这样的杏花雨,这样的杨柳风才能诠释春的妩媚,春的明丽,让人在看惯了团花似锦、桃红柳绿的同时又感受到了来自肌肤的润滑,来自脸庞的温柔。
不管怎样,春天来了。那柔柔的触感,那旖旎的风情一如既往。世界也会在这春天里再次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