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响尾蛇摇它的尾巴的时候，你要小心的是它的头。

“天哪！”当房地产客宋小姐开大门时，小张简直呆住了！

白色大理石门厅，镶着绿色和红色花岗石的“马塞克”，两层楼高的大厅里，挂着耀眼的巨型水晶灯。远远落在玻璃窗外，是一片草地和浓荫。

“这马赛克是请意大利师傅来做的，据说单单前厅地面，就做了一个半月。”宋小姐指着其中绿色的石头说，“这叫EMPRESS Green。”又指着米黄色透明的石头说，“这叫Honey Onyx。”

“对！对！对！”Honey!就是蜂蜜的颜色，”小张接过话来，蹲下去，指着绿色石头说，“这个中文名是绿色大理石，台湾的花莲就产。”

走进大厅，宋小姐指着水晶灯介绍：“这是捷克的水晶玻璃，不是模子做的，是手工切割的。”

“你懂吗？”小张回头看太太，“水晶玻璃是铅玻璃，折射率特别高，又一捷克出的最有名。至于切割，一定是金刚砂轮磨出来的才值钱。”

张太太缩缩脖子，偎在小张肩头，小声说：“我不懂。”

小张还盯着水晶灯数，一共有多少颗水晶玻璃呢，宋小姐已经打开浴室的门：“三位请看！这浴室有多讲究，全是Travertine。”

“啊！我懂！我懂！我懂Travertines是一种石灰岩非常古典名贵，哇，太棒了！”拉着太太进去，又出来，把走在后面的老岳母推了进去，“妈，您看看多豪华！”

接着，宋小姐带大家走到大厅的另一头，指着天花板说：“这是维多利亚的屋顶浮雕，不是石膏做的，只真正原木雕刻的。”

“哇，我们在法国的凡赛尔故宫不是见过吗？”小张拉着太太喊，“我们也有皇宫了耶！”

“那真是皇宫？！”回到家看到宋小姐的车走远了，小张得意的看着岳母，“妈，你觉得怎么样？像不像皇宫？”

老太太咧咧嘴：“我没进过法国的皇宫。”

小张小笑了起来：“对，我忘了，妈没去过欧洲。”有拍拍老岳母，“不过没关系，您现在可以住在皇宫了。”

“你们真的要买呀？”老岳母问

“买啊！”小张叫了起来，“这么合理的价钱还不买？”回头看看太太，“对不对？买！”

老岳母没搭腔，转身走了。

“妈是怎么回事？”小张有点不高兴。

“她老了，大概舍不得这个家，”太太拍拍小张“何必管她呢，你觉得好，就好。”

“我当然觉得好，我看过多少房子了，我多内行！”小张气呼呼的说：“告诉你妈！叫她少作怪！”

晚上，两口子把存折翻来倒去的算了一遍，又看看当天股票的净值，虽然有点紧，但是卖一栋，买一栋，勉强还能应付。

“宋小姐，我先生决定买了。”夜里十一点，张太太打电话过去。宋小姐直贺喜，赞美小张夫妇有眼光和运气，说隔天就安排签约。

老太太悄悄坐进旁边的沙发，没吭气，半天，突然嗫嚅地问：“你们真看清楚了吗？我怎么看见前厅上面裂了一大条。靠近花园的地板和门框下面又都蛀烂了，好像有点白蚁呢。”

“妈！”张太太在嘴边比了个手势，拉着小张进去睡了。

夜里两点，小张突然翻过身，问老婆：“妈说为什么说她看见裂缝，还有白蚁？你看到了吗，吗？”

“我跟着你看，只有妈一个人走在后面。”

第二天宋小姐一早就到了。

“我们想在进去看看，再决定。”小张说。

“可以啊！”宋小姐爽快地说，而且和前一天一样，从打开大门，就介绍地下的马赛克，“这是正真的意大利……”

小张夫妻没说话，也没看地，倒是一齐仰起头，看天花板上的裂缝。

走到大厅一头，宋小姐又介绍那维多利亚式的屋顶：“这可是用实木雕刻的……”

小张夫妻也没抬头，到时低头检查了地板和门框。

“天哪!全烂了，烂成这样子，昨天我们怎么没看到？”两口子在心里齐喊，“好险哪！”

有话好说

可不是好险吗？

若非小张的岳母，一个人走在后面，没有专心听宋小姐的“美言”而蒙蔽了眼睛，小张夫妻可能在买定房子之后，才发现自己当天中了邪，对那么大的瑕疵，都看视而不见。

宋小姐的答法没什么稀奇，这好比带宽边大眼镜的女人，很可能为了遮挡她的鱼尾纹和眼袋；蓄刘海儿的小姐可能是为了挡她小时候摔跤留在额头上的疤；顶着马桶盖发型的中年男人，很可能为了掩饰他已经“雄性圆秃”的头；留络腮胡的人，很可能有个特别大的腮骨。

每个人都懂得“遮”，也要懂得“隐恶扬善，”如同宋小姐，他没有半句谎言，她说的“好”，都是真的好，只是当时你注意她说的好的时候，可能忘了她没说的“恶”。

“声东常为了击西”

知道了这一点，如果房地产掮客带你去看房子，他带你由西边进入，一路上见到的都是豪华大院，是你自己将买的房子，正式那静谧住宅区的最深处。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最好改天再由另外一边过去看看。

你极可能发现，那房子原来隔了半条街就是加油站，隔一条街就是风化区。

同样的道理，当一个人正鼓其如簧之舌说“东”的时候，你最好别吭气，先静静地往“西”瞧。当别人叫你看屋顶的时候，你最好多注意地面。这时候你愈少说话愈好，因为你愈不搭他的腔，他愈会心虚；他愈心虚，你愈可能见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