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如果杜江山此时站在我面前,我们一定又大吵了一架,说不定还打了一架。我现在连掐死他的心都有。
估计他也是。
可惜,他不在我面前,我亦不在他面前。所以这个架,只能留着晚上再吵。
我已决心晚上要跟他吵上一架,没架吵的日子多无趣呀。
没架吵,连写文的引子都没有。这不,心里装着一腔怒火,掏出手机,打开简书,哒哒哒哒哒,就变成了字。好不神奇。
我也在奇怪,为什么每次吵架都想写点什么,换句话说,为什么江山总是出现在吵架里。后来想了想,可能是,江山这货平时没啥特点,寡淡如水,只有吵架的时候雄姿英发,我特别想把它记录下来,等他老时,再慢慢翻开,然后我就说,“喏,这就是你年轻时不懂怜香惜玉的罪证。”然后等他缓缓说“好意思,你看看你,那时候多蛮不讲理。”
好了,这幅画面太美,再想下去可能这架就吵不起来了。
吵架就专心吵架,扯没用的干嘛,更何况我们谁都还没老,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撕的年纪,有架不吵,有气不撒,便宜谁呢?谁刚才把我气得跳脚来着?
刚才,说起刚才……
牧谦今天上幼儿园没人送。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江山去公司打个卡就赶紧回来,先送孩子读书要紧。
其实平时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大不了就晚点上学嘛,也不打紧,要紧的是,今天幼儿园有个反恐防暴活动,上午十点,有牧谦喜欢的警车和警察叔叔。
所以我让江山他老人家务必早点回来。
气人的事来了。江山竟然把今天也当成了平时。
眼看家长群里的视频越演越烈,我的心里越来越着急,于是,第一支夺命连环扣被我拨了过去:
“江山,回来没有?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没有。我现在有事。”
然后,他就给我挂了。他妈的就这么给我挂了。
要死了,百年不靠你一回,靠你一回还指望不上,这种老公要来干什么?
百年都不靠他,为何今天要靠他?
哎,这事要从昨晚说起,牧谦这孩子昨晚上非要在姥姥那边看电视,还入了迷,我一问再问,“跟不跟妈妈回家。”他都说不,还跟我说“妈妈拜拜。”我一想,这孩子平时就是太赖着我了,让他跟姥姥一晚上也好,然后,即便我怀着深深的隐忧,依旧独自骑电马儿回了自家铺子。
江山见我一人回来,还好不温情地说,“今晚没人烦你,泡完脚就赶紧睡觉吧。”嘿,适时放空自己,给自己放个假,果然是宝妈带娃的上上之策啊。
待我泡完脚窝在被窝,也不早了,给牧谦接视频过去,他竟然还在看电视。然后我没好气儿地说“偏偏,你一定要抓住机会,今晚上最好看通宵,因为明天你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说完我就挂掉视频,准备进入梦乡了。
毕竟老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两年我也越来越觉得,我的本钱不那么够用了。
迷迷糊糊中,姥姥的视频接了过来,那边的人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姥姥说一关他电视他就要找妈妈了,然后再也收不住。“这是欠收拾啊,我反正不会过来接,要不然你坐出租车送过来。”舒适的被窝让我再一次劳烦了姥爷为我跑这一趟。
姥爷把人送到,牧谦已经睡得很香甜了。没作停留,姥爷就回去了。只是,他把我第二天送娃上学的交通工具给骑走了。
江山的电瓶车在公司,我的电瓶车在牧谦姥爷那里,如果说每件事情都像历史事件一样找得到一种导火索的话,那可能早在昨晚,就埋下了火根。
按理说又不是非电瓶车不可,平时没电瓶车也有公交车啊,可架不住这城市天天修路,以前我还写文说每天十点开门,近几次实验才又发现,坐公交车回来都十一二点了。
十一二点也没什么,毕竟我一直强调的是,铺子可以不要,娃儿不能不要。可,今天烟草公司要送烟来,每次九点过就到了。
于是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江山身上。江山这人,百年不请假,偶尔请一次,绝不会是什么难事。除非他不想。
他怎么能不想呢?平时看电视,那些个爸爸都是:老婆生病,请假;孩子生病,请假;丈母娘生病,请假;老婆产检,请假;孩子亲子活动,请假;丈母娘过生,请假;老婆逛街提不动东西,请假;孩子在家哭了一声,请假;丈母娘一声命下就请假……怎么人家的爸爸都请得到假?
要是被领导发难了,别人家的爸爸还会霸气地回一句:“老婆孩子重要,你今天就是炒我鱿鱼我都得走。老子不干了。”
他怎么能请不到假呢?于是,我拨通了第二支夺命连环扣。
“还在忙。”
“你忙个屁,你今天就是给老子辞职,也要回来送人。快点。”
说完这句,我就挂掉了电话,因为我再多说一个字,那个神经病就会骂我是神经病。
老虎不发威,他可能当我是病猫。老虎发了威,他妈的还是当我是病猫。这才是杜江山的可恶之处。他要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记得以前我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就在跟他强调,“我是会拖你后腿那类,你这辈子当个小主任就到头了。我是不会让你去当经理什么的,天天在外面陪吃陪喝,冷落我们孤儿寡母,大好的青春都给了别人,凭啥?”
“要不说你们女人目光短浅,抱砖就不能抱你,抱你就不能抱砖。你选吧。”
“抱我啊,没有我,你拥有世界又如何?”
“我拥有世界还差一个你?”他开玩笑的时候是会这样说的。我也早在平时的相处中明白了,他更情愿拥有世界。
我不拦他,是因为我也明白,他不抱砖,他也无心抱我,我更不会让他抱。有情饮水饱并不适合我们。
所以,即便我在这边急得要死要活,他今天那个会若不开完,是断断不会回来的。
可我还是委屈啊,还能当真不抱我?连他儿子也不抱?他怎么能这样呢?牧谦是充话费送的吗?不是他亲生的吗?
也对,毕竟儿子是我一个人生的。只是跟了他的姓而已。
当我想到这些,我便把刚拨出去的第三支夺命连环扣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