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少年初相见
“阿姨,你好。我想喝杯水。”伊寒听到声音,从做作业的大木板箱上抬起头,门口的青石板上站着一个十四五的少年,向他妈问。伊寒第一眼就被这样一个英俊的少年吸引。他的头发干净而整齐。手透着健康的红色,有点潮湿,看来是为了借杯水喝,专门洗过的。那少年乌黑的眼睛,闪烁着年轻的快乐。
“你就是伊薇的弟弟了吧?呵呵,你们姐弟俩还长的很像啊”。伊寒笑笑,没回答。
“这是今天的才烧好的凉开水。”伊寒妈说着话,就把倒好的水递过去。“你挺能干的,还帮你爸的工,我们家小弟,什么也不会做。”
“别这么说”。他接过杯子,随着喉结有节奏的一动一动,一杯水一饮而尽。云南的阳光很强,他和很多人一样,也晒得有些黑。那时候,还没有流行古天乐,更没有用古铜色来形容一个人的皮肤的说法。不过,刘德华已经红得一塌糊涂,这个少年很象刘德华,个子比伊寒高了一个头,喝完水,对伊寒笑笑。回伊寒家房子后面的工地上去了。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些成熟和潇洒。伊寒回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的婴儿肥,好像动画片里的人参娃娃。不禁开始抱怨他妈。
“老妈你怎么把我生这么难看,这么胖!”
“你知道什么,男孩子要芳香,女孩子要丁香!那些细棍子一样的人身体不好!将来你就知道了。”
“呵呵,没想到阿姐还有这么帅的一个同学,而且也在我们部队里。我还从来没见过。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吧?”
“他是李福禄家的小儿子。和你姐姐在同一个班!不过他们自己在东村有房,是蒙自的本地人,当然不会和我们一样住在部队营房里房子里。”
“呵呵,又有福又有禄,好贪心的名字啊。”
“你知道什么啊?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这些吗?谁愿意做穷鬼?“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绿颜色?”
“幸亏没让你给我取名字。不然,我现在叫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种恶心的搭配拿来做名字,你也觉得好?禄是做官赚来的工资呗?”自从进了初中,伊寒他妈经常会突然问些这样的问题。可能是伊寒总能按照她能理解的方式回答,所以有一段时间,她问伊寒很多,伊寒也会给出很牛很直白的回答。
“呵呵,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原来他也在三中啊”。
“钱掉在地上你都不知道捡起来的人!你知道什么呀,成天就只会读书。不过李福禄家的几个儿子,倒都是长得很子弟。”伊寒他妈一般夸奖男孩子帅的,就是用“子弟”这个词了。
“你就知道夸奖别人家的,有本事把我生得一样的帅。”
“萝卜有萝卜的看头,香葱有香葱的看头。”
“我不做胖萝卜,我只需要做瘦点的葱!”
“人小的时候太好看,会遭老天嫉妒的。”
“呵呵,我记起来了。上回杨家文跟我说:‘李福禄家的儿子好帅 ,整个部队营房里没有谁比得上的。’。杨家文练后空翻,练了一肚子腹肌,身材还是没有人家一半的好。唉,我只需要有杨家文一半的腹肌,就满足了。”伊寒摸摸自己的小肥脸,对着镜子说。:
“不过,想想杨家文,尖嘴猴腮的样子,和他一比,我就想笑。妈,你下次把我生帅吧?”
“哪里还来的下次?成天说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喂鸡去!”伊寒他妈基本上忽视他青春期的所有奇思怪想。伊寒也一直有一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发出来的议论。
伊寒奉命去院子给三十几只鸡拌点玉米和着糠,再加这一天老妈淘米时候,精心别出来的米脚子水,洗碗剩下来的油,做成一顿美食。伊寒在鸡圈边上的工地边又见到大帅哥,他还在和人到中年的老蔡,把大木头抬到电锯上,锯成一段一段的。他挽了手袖,前臂上爆起的青筋,很有原始的力量感。
晚上老姐回来,伊寒才知道他叫李顺祥。“名字很好玩啊,呵呵”,伊寒说,“他们一家可真够庸俗的啊,老爸叫福禄,儿子还顺祥,其他是不是什么富贵,长寿什么的。”。
“哈哈,你猜对了!他哥叫李贵祥,他姐叫李寿祥。”
“真是一家极品啊!”
“极品?连你都这么说,给你看看我们的班级合影,他可是我们全年级公认的帅哥啊。全校也没有能赶得上他的。所以,他帅也帅得很极品。你不用羡慕加嫉妒了,上帝很公平,他怎么学成绩都很差。”
“羡慕是有点,妒忌却没有。我觉得上帝不公平,既然给他那么帅,就让他成绩好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你连上帝都不信,还批评什么上帝啊?”
“我相信的上帝是冥冥之中,关心我的神。他或许不是耶稣,也不是耶和华。你是不明白的。”伊寒立刻反驳。
“好吧,你去庙里磕头吧。”
老姐把她的合影拿来出来给伊寒看。原来是军训时候的合影,照片上的老姐,晒了一层炭黑。“哈哈,豆腐西施,变成臭豆腐西施了......”伊寒躲过老姐临空袭来的魔爪。要是从前,她肯定会发狂。不过老姐,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伊寒好了不少,伊寒怎么和她争执,她也不和伊寒吵了,好像舍不得似的。昨天,伊寒偷偷的翻到了她藏着的一本岑凯伦的言情小说,鉴于她最近没有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也就放回了原处,没有去老爸那里告发。伊寒不禁偷偷一乐。
“看照片就看照片,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去晒两个星期试一试,你变成是响水河烧炭的,小龙潭挖煤的。”
“唉,没想到,我们的营房里的还有刘德华一样的人。都是人,老妈怎么就把我们生成这么样!”伊寒感叹。
“哈哈,说这个的时候,一定记得用‘我’不要用‘我们’。都是人,你怎么还老考第一名。你就知足吧。他爸不怎么管他,他父母也就只剩下他爸一个了。老让他到处干活,什么活都干,家里的,地里的,连单位的也附带了。不然今天你还见不着他。我觉得,他根本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笨,人也很勤快,但成绩就是好不起来。”
“他妈怎么死的?”
“不知道,很久了吧,他爸找了一个女的。又给他带了两个妹妹来。他的老晚娘对他不好。就光顾着她带来的那两个姑娘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去人家里看着?毛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说你是傻瓜,你还真是傻瓜!我跟他同班三年,他的衣服就没怎么换过,都是他哥的。他今天是不是穿了一件黄色的鳝鱼骨毛衣,套头的那种?”
“是啊。”
“他哥前年穿,他去年穿还有点长,今年正合适!”老姐这么一说,伊寒才发觉,他们班级的合影上,他穿的还是比较“紧身”的一件的确良衬衣,胸口的纽扣基本没扣上。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本来就扣不上。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有姐的弟弟像块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还有呢,有妹的哥哥像根草。唉。说的就是他了。”
“没事不要乱发感叹,Ok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