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季节,校外山坡上的小路已被疯长的杂草淹没。乐少坐在春天里,正在等待着夏天的那场雨。因为老班(班主任)说,每年的那两天都会下雨的,无论大小,都会下的,因为那两天有鲤鱼要跳龙门了啊。
还剩下两个多月,想到这里乐少就有些忐忑,两个月可以干什么呢?或者说我还可以干成什么呢?最近失眠的现象更加严重了,半睡半醒的脑海里总是盘旋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像电影中大雁首尾相接成一个椭圆永无休止地盘旋。本来数学就是他最头痛的,而数学中最恶心的就是圆锥曲线,它包括该死的椭圆、双曲线和抛物线。现在可好,它们又手牵着手来梦里折磨自己了——连梦都不自由了。真是的,你越想要躲避的,却越是逃不掉的。唉,有些事情,你终究还是逃不过啊,比如不知不觉地长大。(后来乐少的脑海里已经渐渐有以长大为可耻的念头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你在半睡半醒之间,想入睡而又不得的时刻,对,就是那种脑子一片混沌的状态时,你的感觉其实是最敏感的时刻。尤其是听力和脾气仿佛被数十倍地放大,哪怕别人只是一不小心“丁”的一声碰了一下玻璃茶杯,或者像平常一样喝口水,都会特别清楚异常清晰地鼓动着你的耳膜,躁动着你的心绪!撩拨着你的神经!
调息着厚重的呼吸,裹着被单的乐少紧皱着眼皮,他又失眠了,隔壁房间的床吱呀吱呀地晃动着,不知道那位哥们是在复习,还是在打飞机。黑夜就像一个遮雨也遮眼的塑料布,包庇掩盖着一切肮脏,同时也袒露释放出所有的欲望,这和房屋的用途何其相似,其作用就像亚当夏娃下身的那片树叶——可以遮羞包丑。当然遮住不代表消失了,也不代表不去做了。相反白天不去想,不去做或者不敢做的,当黑暗降临,都变得更加放纵,甚至都有些肆无忌惮了。连窗外树叶都在风中相互拍着手,哗啦啦地邪笑着。隔壁的猫又在房檐上叫春了,在夜黑风高的今晚显得很是诡异,乐少差点都没听出这是白天那只可爱的小黄猫发出来的,太阳照耀下,它特别喜欢躺在阳台上伸懒腰,乐少每次遇到都有抓乱它毛发的冲动。
啪——白炽灯应声而亮,隔壁的晃动立刻戛然而止。乐少趴在水泥地上,嘟着嘴作出亲吻大地的模样,做起了俯卧撑。心里默念着29,30。。。数到50时,胳膊开始僵硬,不由自主地颤抖。喘着粗气,身体有气无力,一次性打两次飞机也就这种感觉,乐少软软地靠在床头墙上,又失败了,每次都想一口气能做60个,可每次快到时,自己都顶不住而败下阵来。
脱掉睡衣,汗珠顺着额头流淌下来,乐少没去擦掉反而也斜着黑眼珠盯着它滑落。可一旦从肩头滑至胸前,滚动的汗珠就会逐渐地浸没、消散,再也不能爬进一寸。他看着自己白皙的皮肤,肌肉还在坚硬着,显得比平常更大,在白炽灯的光晕下,他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好看。你如果当面说他自恋,他绝对不会承认,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就是好看!近一米七的身高,隆起的肱二头肌,宽阔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俊朗的面容,自己怎么看都真心地觉得漂亮,至少不比那小子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每个人都是自恋的,因为不自恋的人叫自卑啊!谁愿意承认自己自卑呢?
闹铃准时响起,有时乐少真想让闹钟在某一天清晨坏掉,这样他就有理由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站在班门口,低着头但心里却惬意地对老班说——不好意思,不是我的错,都是闹钟惹的祸,闹钟居然TMD莫名其妙地坏掉了!
五分钟之内,穿衣刷牙洗脸全部利索搞定,如果时间还早他还会对着门后的镜子整一整发型,但时常都不会。随手锁上门,乐少一口气跑下了两层楼梯,拐弯出门时看见老房东的窗户居然亮着,难道被我们吵醒了?想到此乐少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教室里妹妹直着背在读书,穿着白色连衣裙,辫子在背后活泼地动来动去,看到这一幕,乐少欣喜地笑了。有时,他感觉妹妹就像一只兔子,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白兔,到处跳来跳去,脸上永远带着笑容。
吃过早餐,班里就热闹了,当然不是读书,这是聊天的声音,我保证过不了15分钟,班里就会静得可以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声音,因为那时老班肯定已站在了后门处,但这短暂的片刻大家一定不会放过的。
“你看我这发型帅不帅?”朝阳手梳着短发说。
“挺精神的,挺适合你的。”妹妹转着眼珠看着他说。
“昨晚我刚在金榜理发店剪的。”他也在校外租了房子住。
“那你几点回去的?”
“11点多吧。”
“别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
那小子居然恬不廉耻地对妹妹笑着。
“切,谁看你啊?!”乐少不屑地想,那小子竟然还天天吹发造型,蜡发搽粉!真是让人不爽。
是啊,谁会看他呢?谁又会看我呢?如果没人看,干嘛要费力费时费事打理自己的外貌呢?(不过乐少大学之后,却是我们几个之中,最在意打扮的一个!)相信你也已经看出来了,乐少是比较悲观的一个人,即使蔑视某人时,也会悲观地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快乐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悲伤,悲伤时更会想到更多伤心的事,以至于更加悲伤;相聚时脑袋总会不争气地想到分离,分离后想到的是下次相遇又不知是猴年马月了,他放佛永远都不会想到——想聚就聚,想见就见这种情况。
中午,乐少依靠着班门口的栏杆喝水,佳丽低头看着楼下的走来走去的人群,缓缓地说:“我几天前和她吵架了。”
“怎么了?你们不是挺好的吗?是不是她惹你生气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吵啊?有事好好说嘛。”乐少焦急地说,好像被人拍了后脑勺一股脑地吐着花生。
“我劝她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她不听,有点儿不满,然后我就多说了几句,就吵了起来。我们已经两天没说话了。”佳丽继续看着流动的校服说。乐少一直都不喜欢学校的校服,不怎么好看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每个人的都一个样,就像现在大一的军训时,我们路过,眼睛直直地瞅着外语系和艺术系的女生方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一个漂亮的师妹来,实在让人泄气,大家都穿着一致,仿佛那走了走去的,不再是一个个单纯可爱的师妹,而是一群套着军训服装的木偶。当然对与高三的是很宽容的,只要不升旗不集合开会,老班不会纠结这个的,你要知道,其实学校里的很多要求和规定,只要老班不纠结,我们就不会纠结的,在这一件事上老班还是挺开明的,不像隔壁班级,老是把学校的要求搞得很严重似的。
“......”乐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声,“别太在意,她不是有意的。”
吵起来吧,吵啊,某位舍友漠然地坐在床铺上假装看着书,心里却无比地火热,支楞着耳朵,时不时地偷瞥一眼。吵起来,你们就会分心,成绩就会下降,我就会更上一层楼——进入前二十名,高考一举成功!她却不想想高考是和全省的赛跑,不是别人少考几分,她就可以多考两分的。女孩之间的勾心斗角显得很可笑很可怜,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可她们自己却觉得很重要很重要,而且还很有必要。
“你应该想想得失,现在不适合,就剩下两个月了,你别再那样做了......”佳丽瞪着上铺的妹妹说。
“我怎样了?我又不是很过分。”妹妹心不在焉地说。
“你还不过分?你说你刚刚去哪里了?宿舍楼都快关门了,你才跑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谁在一起。”佳丽急切地讲着。
“不就这一次吗?今晚他有事找我,又不是怎样了。再说我想怎样就怎样,我是我自己!”妹妹说完用被子蒙住头睡了。
熄灯了,熄灯了,都别说话了,再说?把你们宿舍上报学校了啊,舍管阿姨的大嗓门回荡在走廊间,喧闹戛然而止。可情绪却不会归于平静,佳丽呆呆地躺在床上,感到胸口有些发闷,她没想到她们居然会争吵起来,从未想过,她们是那么好的闺蜜,她刚刚也一直在告诫自己小心翼翼点小声点稳重点,别因此影响心情影响学习,可她们还是不知原因地争吵了起来,她听到有人在嘻嘻地有意无意地偷笑......
他不愿想象佳丽和妹妹争吵的场景,他总是渴求着一切都像花儿一样美好,一切都像采蜜的蜜蜂一般乱中有序一片祥和之气,一切都是稳定的,就像他的发型,自从我认识他,近三年来,他未曾改变过,微微上翘的碎发,略显飘逸。
晚上,乐少拿着妹妹的毕业纪念册,浏览着别人的嬉笑祝愿纸泻轻狂,他是最后几个给妹妹写纪念册的人,这是他有意无意的做法,具体原因自己也不太清楚,也许想看看别人尤其是他写的吧,也许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说的话吧,也许就是不舍情绪在作怪吧,仿佛一旦写完纪念册就代表着要离别一般。
然后,他想了一下,终于写下了他自己认为的心里话或者说是祝福语——
Dear Sis,(亲爱的妹妹)
作为一个女孩子,你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一定要避免上当受骗,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好人,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都是为自己着想,很少去考虑别人的感受的。
但真正的好朋友是可以依靠的,千万别疏远她们,把自己孤立起来,别不好意思别吝惜使用她们,好朋友就是用来互助互爱的,如果不用,又拿什么来体现友谊呢?
谁都会说一些感性的话,做一些看似浪漫的事,你要清醒,这些都是浮云。慢慢地不用着急,我妹妹是最好的,等到真正有能力的又真正爱你的男生,真正配得上你的男生再考虑相爱吧。
还有你穿白裙子时最好看,虽然我妹妹怎么样都好看,但白色最和你搭。你说紫色很有韵味,我也这样觉得,那就多穿这两样颜色的衣服吧,这两种颜色我都很喜欢。
还有还有......
也许,五年后或者十年后,你会淡忘甚至忘记我这个没用的哥哥,不过,你记或者记不得我;你年或者念不起我;你见或者见不到我,我都会记得你,作为哥哥,我永远都会偏袒你爱护你支持你祝福你,无论你做什么事。
祝愿妹妹永远开心,快乐,一定要快乐哦,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Yours
Bro(爱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