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住在冰糖葫路的小伙 (健康)
三年过去了,有很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了,但我记得拍毕业照那天下午的太阳特别毒辣,一个一个班排队照毕业照。班主任偷偷告诉我们“这样等太慢了等他们下来你们就挤上去照完就好了。”
轮到我们拍的时候,大家都兴高采烈,还列阵两排让彪哥先走。沸腾的一群人,蹿到桌子上的,刻意挤在一起的好兄弟、亲闺蜜,我没太在意,随便站了一个位置,第一排偏右。
拍照的时候面对着阳光,后知后觉的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相机闪了两下比阳光还刺眼的光芒,摄像师就示意我们可以下来了,站好的队伍就匆匆的如鸟兽般散了。有人去找老师合影,有些关系好的同学跑到操场或路边合影留念。
年轻气盛的我们。没人哭泣或伤悲。
到现在,闭上眼睛还历历在目的场景。学校粗壮的法国梧桐树茂盛的延伸覆盖了整条路,留下小小的一路光影斑驳,像栀子花瓣的形状,我一个人戴着耳机走过。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害怕和委屈。就这样结束了吗?
刚入高中第一年,傍晚时分,我和朋友坐在操场聊天,一群学哥抓着足球栏照毕业照。去年的今天,我拿着画册和铅笔路过上一届毕业的学长,他们在连廊下的场地上拍照。
那时候的我想,我什么时候也能毕业呢?时间如白驹过隙,飞一样晨和昏,那就是一天又一天的时光,曾经感叹黄昏多美,却不懂一瞬就会天黑。
高中下午上课前,为了提神醒脑,每个班都要宣誓,然后唱班歌,我们高三六班的班歌总是变换的,大概是因为艺术班的缘故,很多歌都能轻易驾驭。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单一的班歌,它让人听到就能想起往日时光,就比如七班的《独家记忆》。
“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已经结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记得有一次全班唱的无精打采,我的位置在第一排中间,看到班主任站在讲台听着听着就偷笑了起来,等我们唱完坐下来。他说“你们唱的这是什么啊?我都快听睡着了。一点劲儿都没有!”接着饶有兴趣的给我们说他最喜欢的歌,还特地在多媒体黑板上搜出来放了一遍,是王心凌的《第一次爱的人》。
还有一次跟我们说一定要上大学,说他大学的经历可以总结为“吃饭踢球睡觉再吃饭踢球睡觉再……”自己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全班轰然大笑。
他总爱说自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而且是好不正经地一脸坏笑的说。同时也说很多遍,教了我们这一群艺术生,毁了他的一世英名,以后再也不教艺术生了。
16年回去看他,他确实没有再教毕业班艺术生,去教了高一学生。
高中哪能没有一个疯狂的宿舍,我们500宿舍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每周一次“不眠之夜”,每次都会精密筹划。下晚自习后,让通校的同学去校外的超市买酒和小吃,我们在车棚拿着书包等着接应货物,然后背着书包费尽心思躲过宿舍大爷的眼睛,然后蹑手蹑脚的背上五楼,脚下一晃,酒瓶就会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因为上有查寝的老师,我们在宿舍会反锁上门,玩手机或聊天等到深夜一点多,然后几个大男孩穿着内内裤,盘坐在一起,白酒倒在牙具里喝,啤酒就对瓶吹。
谈着开心的事,遗憾的事,不着边际的事。窗外就是操场,有几盏大灯彻夜亮着
伸出头能听到天空里飞机飞过的噪声和各种不明的声音。
早晨五点多,早起去跑操,我们就匆匆忙忙洗脸,刷牙。牙具里通常弥漫着浓浓的酒气,以至于我们的呼吸里都有酒气。头晕晕的去跑操,不用说,班主任肯定在操场等着我们,我们离他远远的,以防被发现。
开始学艺术选的是舞蹈,有些私人的原因。
那时候下午总是好时光,靠着窗子面对操场压腿,窗外的阳光在头发间舞蹈
,操场上是成群结队的体育生,练习着慢跑或快跑。那段时间也算是无忧无虑,艺术楼远离教学楼和班主任,山高皇帝远。
时常会去顶楼,那里能看的很远,外面的长河、大桥和高楼一览无余,空气里满满都是自由的气息。
舞蹈老师很年轻,我们都管他叫坤哥。他很严厉,犯了错或动作练的不规范都会用棍子抽屁股,不会抽的太疼,但足以震慑人心。
下午开始会有几组压腿、大跳、芭蕾站姿,然后会带着我们抠舞蹈动作,再用低音炮放音乐一遍一遍练习。
女孩们跳的是另一种很柔和的舞蹈,身形美丽动人,跳起舞来简直像不染凡尘的仙子,像是很多难以描述的瞬间,昙花开放的刹那或蝴蝶脱蛹的一刻。最开心的还是练完舞后,坤哥会和我们坐成一圈谈心,聊他青春的那些小事。
等到坤哥一走,我们就把低音炮放到最高音,似乎为了这一天的苦累而狂欢。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写下来也就短短几句。青春里的事情是充满灵性的,一旦落笔就显得俗气。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改修了美术。
十月初,画艺坊。
闷热的温度从盛夏延续到了初秋,还穿着短袖和七分裤。我和一群同学在一个破旧的二层小楼里学美术,那里先前应该是一个幼儿园,墙上是各种卡通画人物
柯南葫芦娃之类。园中间还有一个破旧的篮球架,颇有些特别的味道。我们在附近租的民房很是简陋朴素。
我天天去私交甚好的“女兄弟”住处蹭饭,一蹭几个月。后来天气转凉,全班集体搬去湖边的画室,一群人骑着车,背着画包,画册和各种用具。轰轰烈烈绵延一条长线,来来回回运了好几遍。冬天早起,在路口买两个包子,骑着车就去画室。路上正好撞见初生的太阳阳光微弱的没有温度。
回住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冬夜凄凄厉厉的风把月亮吹落在湖里,远处的高楼还有错落有致的几家灯光,我们才赶完画,互相道别,路上的人少车也萧条,相遇的要么是下了晚自习的高中生,要么是失了眠的失意人。
我们骑着单车在宽敞的马路上慢慢的走,一路月光一路高歌,看门的大爷偶尔好心留门,大部分时候,我们都要走小门。
我的日记里有写“2014年10月傍晚,我路过繁华的街道。买了一块面包,然后一个人推着单车随意地走在人来车往的路上,身后斑驳的光影,夕阳摇摇欲坠;晚风徐徐起,吹得树叶喧腾。路灯突然亮起来,映出短短的身影和空落的心。那年我高三,在校外的花艺坊学美术,在南湖边的二层小楼上过着上午素描下午水粉的生活。有时候偶尔想起从前,我一个人坐在湖边的石阶上望着远处的信号塔和桥景,恍恍惚惚地出神。当时我,借住在朋友租的小房子里,出门走两步就是三个女同学合租的房子。我的午饭基本都是在那里蹭的,碗筷基本也是我刷的,偶尔偷懒一下,她们也会给我留到第二天。11月多,我们在画艺坊熬夜到很晚回家,冬夜里一路月光一路高歌。后来到了校考,由于行程不一样,我时常都是一个人走走停停,高铁火车来回倒。没有考试的时候,就窝在宾馆里KK歌刷刷动态,和朋友聊聊天谈谈心。回头看看我记得在淄博的张店区的饼店买饭,路灯里车水马龙的街道,傍晚的云纵横的划过几道弧线,也许是想起家想起从前,我就想把它拍下来,摸索口袋,却没找到手机,一路小跑跑回宾馆拿回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年,那些纵横的云还躺在相册里,历历在目。在潍坊鸢飞路,突然下起雪,天空填满深紫色的云。路上的出租车不多,等了好久,然后去买了两个手工艺纸鸢。
济南,我们三个人挤在芙蓉街的人海里,寻了个店安静地吃了一顿鱼。………匆匆过去的这些都过去。2015.06.08下午到深夜我都在二中,走了走空荡的学校,无人的操场。送走夕阳,等来新月。直到现在,有好多人都没再见到。20150918现在八点多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宿舍阳台上。我在东隅,想念远南。”
毕业的那天下午,我们搬出了住了三年的宿舍,大包的被褥和小箱的衣服,生活用品。学校的路上到处都是搬着大包,拉着手提箱的学生和家长,如同高一入学时那么热闹。
遇见熟悉的人匆匆挥手说声再见,然后就一语成谶,至今没有再见。
最后打扫一遍班级,黑板擦干净,凳子搬到桌子上,拖一遍教室,把课本橡皮和笔袋从书洞通通收拾出来放到大箱子里,封上胶带。
青春里的三年就这样被封存在了名为高中的时光里。
我那天没有回家,等到后来,人都走没了,剩下空空的桌子一个一个亲密的挨在一起,好像最后毕业照上紧挨着的一群人。整个二中从喧闹渐渐变成寂静,天色也慢慢沉迷,阳光舍不下西边的晚霞,从树叶的罅隙里看过去,无限美丽。
三年的青春像下了一场雨,晴天后的彩虹,昙花一样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