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
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
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
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
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这也是一首弃妇诗或闺怨诗,古之注者多以为主人公是庄姜,现代学者则以为并无确证。
这已经不再重要,我们感受到一个弱女子对这个负心男既怕又爱、既怨恨又思念的情怀就够了。
人,尤其是女人,就是这么奇怪!
“终”,一说终日,一说既。“终……且……”在前面出现过——《燕燕》有“既温且惠”——既温和又柔顺。这里,我觉得不必这么拘泥,而且与前面语境有所不同。“既温且惠”关联的是两个形容词,“温”和“惠”是并列关系,而本诗关联的三组词——“风—暴”、“风—霾”、“风—曀”,则是名词作动词用,风是刮风,暴是起了暴风或风暴(也有说暴雨的),霾是起了霾,曀是天变阴了,阴了天了,它们的关系是递进的,意思分别是:不但起风了,而且是暴风;不但起风了,而且刮起了霾;不但起风了,而且刮来了乌云,挡住了太阳。总之,是变天了,比喻岁月不再静好,好日子结束了!其实没必要绕那么大个圈子,“终”也好,“既”也好,本身都有“完”义,表示一种完成的状态。所以,简而言之,“终风”就是起风了。
“顾我则笑”,就是看我而笑。
但是笑得怪怪的,不是莞尔一笑,而是“谑(xuè)浪笑敖”——“谑”是戏谑,调戏;“浪”是放荡;“敖”,就是傲,调弄、放纵、狂傲,总之不是什么好词。把人家姑娘调戏了,还哈哈大笑,“呸”口唾沫,不屑地骂“贱货”,就是这样情景。
所以姑娘说“中心是悼”——我心里好难过,好害怕。“中心”就是心中。“悼”,伤心害怕。
霾(mái):阴霾,尘霾。这玩意这两年太熟悉了,不消细说。
“惠”,顺。“惠然肯来”,是说昨天他突然生气了,暴发了,那他今天气顺了会不会来呢?
“莫往莫来”,不往不来,没来没往。
“曀”(yì):天阴而有风,阴天。“不日”:有说“不见太阳”的,这样“不日有(又)曀”就重复了,不通。《诗经注析》说“不到一天”,较好。
“寤言”,一说“寤是醒着,言是助词。《诗经注析》说是醒着说话,从后文“愿言则疐”看,此说甚好。我以为,解为说梦话更好。这两句的意思是说,我梦里都在叫他,说他,骂他,把自己都骂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于是就想,他打喷嚏了不?
“疐”即嚏(tì),打喷嚏。有意思的是,民间“打喷嚏,有人想”的俗话,历史竟然那么悠久!现在还说打喷嚏,一想二骂三感冒呢。
“曀曀”,天阴暗的样子
“虺(huǐ),雷声刚起的声音,象声词。
“怀”,想,思念。
我译:
天上忽然起风暴,你竟看着我来笑。
笑声放荡又狂傲,吓我心惊又肉跳。
狂风狂起那尘霾,今后你还来不来?
从此与我不往来,使我不得开心怀。
狂风刮来那乌云,天天天上阴沉沉。
醒里梦里都念你,你有没有打喷嚏?
抬头望天阴沉沉,耳听隐隐有雷声。
醒里梦里都念你,我在不在你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