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小A最近情绪非常崩溃,我约她去健身,她说不想办卡,我问怎么了?健身房离公司挺近的,骑ofo共享单车过去,来回不过10分钟,完全可以把中午的时间利用起来。你不是天天嚷着要减肥要健身么?
一向阳光灿烂的小A却突然有些忧郁了,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我怕我哪天想不开就辞职了。说不定下个月就辞职了,这样如果办了卡也是浪费。
What a fuck? 我惊得差点把手中的健身包掉下来。
瞟了眼办公室紧闭的门,确定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拉了把椅子坐下,很严肃地问道:菇凉,你这是怎么了?
小A深深地叹了口气,秀气的脸上写满了忧愁和迷茫,娓娓道出了缘由:我不确定还要不要继续留在上海,因为真的好累。在公司的发展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前途。
这下,我是大大地吃惊了。我性子急,忍不住打断了小A的自哀自怜:没前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看你毕业才多久,我觉得你在公司明明很有前途啊!
小A在公司担任总经理助理,不过毕业三年光景,月工资马上过万了,明显跑赢了大盘指数。总经理十分器重她,各部门领导也都对她另眼相看。我想不通,这位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菇凉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
“你是不是姨妈快来了?”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是的啦!”小A大概是被我逗乐了,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颜。
“我现在还在上海,是因为我老公来上海读研了。等他毕业,我们就要回去了。”小A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很想有自己的事业,可是如果回老家,我肯定过得很舒服,但事业就不一定了。前不久,我算了个命。我问事业运,算命先生说:你事业运一般,跟着你老公走呗,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就是听了后,心里特别迷茫。如果我以后回老家,事业运可能真的不会很好。可是继续留在上海吧,我们可能买不起上海的房子,各种花销压力太大了。所以,我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去。。。”
“打住!算命先生的话你也信?!”我有些不可置信。
“那个算命先生算得很准的,%……()%……()”小A开始巴拉巴拉描绘那个算命先生的各种“神迹”。
我的思绪却飘向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天。
那一天,我母亲抱着5岁的我,去拜见一个传说很神通广大的算命先生,想知道我未来的命运。
我还记得那个算命先生仔细地端详我,还摸了摸我的脚,对另一个同行的邻居家孩子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彼时,我还不知道这些动作意味着什么,直到这些零散的记忆回味多年后,终于拼凑出一个答案:这个陌生的、年老的算命先生,在给我和另一个孩子算命。
我还记得他指着另一个孩子,说她比较聪明,然后说我挺笨的。
嗯,是的,我真的记得。虽然我那时5岁还不到。
彼时,我父母亲的婚姻正走在破碎的边缘。不久,他们正式离婚了。年幼的我,跟母亲自然是更亲的,我想跟着母亲生活,但是母亲拒绝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算命先生的那句判词,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在这二十多年里,很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常常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我很笨,我没用。
我的父亲带着我净身出户,把房子留给了我母亲,回到上海老家。我们没有房子,只能住爷爷奶奶家。
我努力读书,因为我很笨。
我努力讨长辈欢心,因为我觉得随时可能被抛弃。
我穿亲戚家姐姐不要的旧衣服,样式老旧的鞋子,生日没有蛋糕也不敢奢望。
就是这样度过了灰暗的童年,一路考上了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后来遇到了我先生,结婚生子。
现在的生活,谈不上有多好,有了小孩,快乐和烦恼都是成倍地增长,但和灰暗的童年相比,已经不知道好多少多少倍。
这二十年来,有一件事我特别执着:深刻讨厌所有以算命为生的江湖骗子。
这些算命先生,通过贩卖廉价的“天机”来获得利益,随意地判定别人的人生。一些人因为他们的话,一蹶不振,自我否定;又或者从此自鸣得意,认为自己就是升官发财的命,不思进取,毁了自己的一生。但是,以此谋生的他们,绝不会因此而内疚。阿门,愿撒旦与你们同在。
有两个插曲,在我考上大学后,我的母亲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又过来寻我。看着这个有十几年未见的面孔,我一时百感交集,直到她离开,也未开口叫她一声“妈”。
另一个插曲,是我结婚前,我母亲想要问我老公的生辰八字,说是某地方有个很神的算命先生,她想去算一卦,看两人合不合,顺便算算我的命运。我未搭理她。她便只好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去算了,算好后很高兴地发短信告诉我,说我25岁以后会一帆风顺,升官发财,巴拉巴拉。
我一笑置之。
江湖术士,实在可笑。
而那些追捧江湖术士的“群众们”,尤为可笑!
我至今未升官发财,也并未一帆风顺,但我生活的每一天都充实无比。我不寄希望于虚妄,也不妄自菲薄。我努力工作,努力攒钱,努力带娃,努力健身,努力练习英文,闲暇之余写文怡情。
我的命运不是算命先生算出来的,而是我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谨以此文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