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难过,不会动不动流泪;我以为我已经走过那个心情down到谷底的时候了,已经不那么抑郁了;我以为我不会再陷入情绪的陷阱久久走不出来了。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2017年12月18日早上看到钟铉烧炭自杀的新闻。除了悲伤,还突然一下子陷入了幸存者愧疚的情绪里。我明明到情绪好转都没有确诊过是不是抑郁症。可那一瞬间,我还是陷入了一份愧疚之中。幸存者愧疚的大意是,经历过重大灾难之后的幸存者,会产生一种“为什么大家都死了,而我却活下来”的愧疚感。
我的情绪浮动大概可以追溯到16年秋天了,可那只是一切的开始。也许一切的开端只是因为: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没有学好这门课。后来一件件事情,说大不不大,说小不小,慢慢压在了心里那块已经有裂缝的玻璃上。17年秋天开始实习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压力骤减,一切的问题在没有重压之下,像是春天里破土而出的种子,一瞬间将我包裹其中。我被裹在像是黑色的粘稠物一般,明明看到得外面,明明还可以和周围的人接触,可是我说得什么他们却听得不够真切。这黑色的粘稠物将我的感情,我的情绪,在传达出去的消弱了数倍。我到现在还记得我朋友和父母说给我的话。
“你就是想太多了”
“啊小太阳要暗淡了呢[表情]”
“我觉得还是你不够努力”
“我还是不太懂你的感受”
那个时候我恨他们不懂我的痛苦,不懂我的撕心裂肺;可后来我慢慢明白“共情”这个能力,真的是只有经历过之后才能体会到的。就像我当年不懂我朋友的痛苦,只能给予一些肤浅的安慰,内心还有些许觉得她太脆弱。现如今所有的痛全部倾倒在我的身上,从头顶浇下,无处可逃。我一直努力得寻找方法,寻找原因,努力让自己开心一点。我放弃了么?我真的没有,但一切的付出,却让自己更加痛苦。我开始思考原生家庭,回顾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我仿佛一个绝症病人一样到处求方问药,却得到一个个更加无力的回答。那个时候,一点点很小的痛苦都会让我想:活着干嘛呢?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你猜猜痛苦有多小?像是半夜的咳嗽,轻微便秘,甚至是我的colleagues今天早上见到我却没有和我打招呼。
从客厅下到我房间的那一段路没有灯,走在黑暗中的时候,脚都抬不起来,身体摇摇晃晃,大脑像是整个停止了运作。每次那个时候都觉得自己像僵尸。已经死了却还能动。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仿佛神来之笔一般,就突然好转了。可能是因为要回国了,可能是因为新买了两只mac的口红,可能是因为找到了说话的人,可能是突然燃起了想要减肥的信念。莫名其妙得,就情绪好了。好到仿佛之前所有的痛苦,都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好到我又一次开始鄙视自己的矫情和小情绪;好到我觉得我赵日天还能再战下去。可能是之前心情太差了,突然得好转让自己有些得意忘形,然后情绪又慢慢归于平稳,偶尔的down,快乐并不能维持很久,还是容易不开心,但已经是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了。我虽有点害怕之前的情绪又一次重来,但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应付的吧。
然后昨天点开了钟铉的遗书。每一句话,几乎每一句话,我都在心里讲过。那种痛苦,那种无力,不甘心,愧疚。每一份情感,我都曾经体会到。曾经那段让我几乎已经觉得恍如隔世的经历,又一次卷土重来。健身房换好衣服,就开始坐在马桶上流泪。
我最近一周去五次健身房,我回到以前最喜欢的二次元并且补完了被称为神作的《命运石之门》,我最近和两三个朋友还有我哥都聊得很开心,我还有三天就要回到一年半没有回的家了,我最近瘦了变好看了,我和同事们的关系处得比以前好了呢。
没有用的。
情绪上来的时候,就像汹涌波涛里的那一叶扁舟,我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又一次听着《裂缝里的阳光》,然后大哭。
如果可以的话,谁他妈不想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