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都感觉自己是野生的.
当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每天早上起来是一个人,放学也是一个人。可能你们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独自生活,每天对着空旷的房子,走路有回声,就连感觉呼吸都有回声。可是,十岁的我就已经忘了要难过,因为没有期望。我已经忘了,看见熟人应该礼貌叫人,周末应该愉快玩耍,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是的是麻木。那时我知道独处是最自由最放松的,我不敢和别人说话,甚至到了不会说话,我想这应该是自闭。
是什么让我变这样呢?当然,是家庭。
我不是来讲可怜的身世,也不是来博取同情,我只是在讲述一个无人能听故事。
父母从17岁开始恋爱,这段路走了8年,最终以意外有了我结束。可能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对于我的到来没有一个人欢喜,所以注定得不到太多关爱,一岁的时候她们就离婚了,说来也是可笑,结婚不到一年就分开。父亲从来都嫌弃我不是一个男孩,打骂是经常的,有时赌博或喝酒完事后更甚,童年的阴影可能就从那时候开始。
后来渐渐长大,在记不清多久没见过母亲的时候,她回来了,那是小学四年级开家长会的时候,正在教室搞卫生突然一个同学在旁边讨论:你们看,门口那个人好漂亮。没错,那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虽然我记不清她是什么样了,可我就知道是她,她对我着我笑,我想那一刻我的表情应该是难看的,太久没有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对她笑。我想象中的妈妈是一个凶狠的人,为什么要用凶狠呢,因为我从小听邻居说以前父母老打架,两人总是遍体磷伤,而父亲每次伤的最严重,后来她一声不响的丢下我。可是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很娇小,有一张婴儿肥的脸,的确很漂亮。
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一个人,她回来了我很开心。那是一个周末,吃完午饭她就哄我睡觉,我很听话也很怕,她就睡在我旁边这一点让我安心不少。或许小孩的直觉都是非常可怕的,我并没有真的睡着,听见她起床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还有装东西的声音,房间里全是她的味道,我怕极了。是的,她又想悄然无声的走了,不会留下只言片语,我在床上挣扎了很久,听见门合上的声音终于忍不住爬了起来,我就那样看着她上车没有回头,直到天黑也没有看见她再回来,然后我又抱着有着她洗发水味道的枕头继续睡觉,我想当时我肯定没有哭。然而那种难受和心痛到现在我都记得很清楚,一想到就会痛。
到了初中,我已然习惯一个人,成绩很差,依旧不爱讲话而且没有朋友。我不习惯和别人相处,可能觉得一个人才不害怕了。我记忆力很差,对于一个见了两三次的人都记不住模样,一条路白天晚上都不一样,可我就这么自己过了好几年。我13岁了,懂了很多,懂了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懂了该如何才让自己有情绪,还懂了不该想的千万别多想。08年地震的时候,那是一节音乐课,我在睡觉,只听见一声声尖叫,我的本能动作快于大脑直接奔跑下楼到操场,最后才发现我是第一个下楼的,我惊觉原来我也有一种情绪是恐惧,是啊,我真是太久太久没情绪了,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就不会有害怕,现在发现我也怕死亡,就算活的跟行尸走肉那样也会怕死亡。那天开始学校放假了,我又回到只有我一个人的房子,刚开始余震的时候我会很紧张,晚上都不敢睡觉。突然间好想开口说话,我有了说话的欲望.我想通了很多
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来惩罚自己呢。
后来我渐渐开始说话,从你好到谢谢,我觉得和别人沟通并不困难,我开始记住同学的名字,不在以样貌区分别人。我知道我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学校,所以没毕业就读了职高。上高中了,我有了第一部手机,那是我每个周末做兼职存的,或许我还是心存侥幸,我把号码告诉了舅舅,希望他能告诉她。我就这样一天天的等,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是啊,她总是能做到那么无情,或许我也有遗传到,所以我也变成了爱无能,我不再期待,通讯录一个名字都没有。我开始变的开朗,变的疯狂,再后来我有了朋友,朋友眼里我就是开心果,这个转变没有用多少时间。我从不写作文,特别是有关亲情的,有次考试命题作文,我看着题目发呆了半个小时无从下笔。考完了我才清醒过来,我后悔了。几天后班主任发试卷,班主任说我很幽默,还把我的试卷读了出来:“我是野生的”。你们没听错就这五个字,没有再多了,同学们听了都在笑,我也在笑。
从此搞笑成了我的代名词。我总是嘻嘻哈哈和朋友搞笑,周末总是在兼职中度过,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我从来不愁钱花,因为有一张卡上每月一号准时回到账一个月的生活费。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东西越是压制爆发就会越凶猛,有些事情不提不看不想你就会当它不存在,可是当它赤裸裸的摆在你面前呢,可能你也忘了,我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也有期望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有家人说说话,有父母疼爱,压抑了那么多年突然就失控了。当我回到家就看到两个人在家打得你死我活血流当场的样子,我忘了,这可能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只有我一个人啊,原来是来争夺抚养权的,我不知该笑还是哭。难道还要庆幸他们终于知道我的存在了吗?是的,这个场面让我失控了,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我?为什么让我变成这样?我恨!我一直知道我是极端的,甚至恨到想毁灭他们,我哭着让他们滚,他们可能也觉得我不知好歹所以真的就走了。空间又只剩回声,我想到了结束这一切,真的很累很无助,最终我还是不敢。没几个月,我卡上再也没有钱了,他们这次真的忘记我了。我开始为生存而努力。
有时我在想,他们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是什么东西折磨着三个人。或许每个人放下一些自尊会不会不会这样?可是没有或许,我的一生就这么开始,也这么灰暗着,我不知前途在何方。
我想每个人都该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正在明白失去并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你害怕失去而一直活在恐慌中。
我最终也消失在他们面前,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存储新的记忆。不再和那个城市的人联系,我没有亲人。
那年16岁,我想有个家,我会一心对家人好,把所有能给的都奉献出来,那会是个温暖的地方,没有害怕没有孤单。
写到这里,我并没有很平静,每个人的伤口都有一个点,这个点是个数字,是个声音,或是其他,而这些东西都是钥匙,开启你回忆的钥匙,唤醒你记忆的魔咒。
我今年22,我依然想有个家,但是却做不到奋不顾身了。我开始相信缘分,他该来时就来,不来时我也不会期待,再也不会去强求什么。
只希望不要两个人的错却要三个人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