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孩子跑到我跟前,说:”妈妈,我刚才听到奶奶和爷爷说话,说咱小区有一个爷爷去世了,就是那个白眉毛爷爷。”
和孩子奶奶确认,的确是他,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住在一栋楼,不同的单元而已, 70了,和我们家隔着几个邻居,两家一直相处很好 。因为肺癌,刚去世了, 奶奶散步时听说了这件事,很难过,就回来了,和孩子爷爷唠叨了两句,还没来得及和我说这件事。
心里,在那一刻,一下子空了。
孩子,是的,那个很喜欢你,总是喜欢抱着你,把你抛到天上逗得你咯咯笑的白眉毛爷爷走了。
那个白眉毛的爷爷,中等身材,稍微偏壮一些,因为经常在外晒太阳,脸稍微有些黑,眉毛全白了,浓浓的,粗粗的,直愣愣地横在双眼上,很是喜气。老人喜欢带一顶鸭舌帽,每天出来散步, 在小区,一圈一圈地转,也经常和孩子奶奶、其他老人凑在一堆聊天。因为那独特的白眉,我家孩子会叫他白眉毛爷爷。
白眉毛爷爷,和我们家,和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可以说,他是真正目睹和亲身经历孩子的一点点长大,用他那有力的臂膀,感知到孩子每一刻的变化。
从孩子很小,刚会走路,带着孩子在小区散步,他会抱着孩子一起咿咿呀呀,看着孩子流口水,用小手抓着他粗糙的大手。
孩子再大点,熟识了,他偶尔也会抱着孩子,满眼含着笑,轻轻地把孩子往天空中抛举一下。
没想到,孩子非常喜欢这种被他结实的双手抛到天空的感觉,每次都要求爷爷把他抛起来。
孩子小时候起的非常早,每天早晨6点多点,我和孩子就已经收拾停当,带着喳喳,我们的西施犬,一起出去散步遛狗了。
小区不大,所以大家经常是一个大圈一个大圈地转着散步,就这样,我,那么小的孩子,加上一只听话的西施犬,在一大清早,一起散步,在那段时间,也是小区一景了。
这样转着,还是有很多机会碰到那个白眉毛的爷爷,每当想起白眉毛爷爷,我的记忆总是浮起那温暖的画面:
每一次,孩子和老人相遇,彼此看见,老人弯下了 身子,笑弯了眉毛,双手对拍了一下巴掌,说,来吧,然后伸开双手, 向孩子热情地敞开双臂
孩子看到,马上松开我的手,迈开他的小腿,伸出他的小手,一路小跑着过去
老人用双手力地一握, 把孩子抱起,上下摆动几下以后,然后将孩子轻轻地抛向天空,紧接着抓住,再松开,再接住,如此反复几次。
孩子开心极了,满世界洋溢着他快乐地格格笑声,如银铃般,钻入我的心中,久久不能离去。
孩子,就这样,他一直看着你,抱着你,抛向天空,直到你慢慢长大,直到他不能再抛举你了。
但是,白眉毛爷爷还是会抱下你,冲你笑弯他的眉毛,咯吱你一下。
孩子长大了,从幼儿园进入了小学。那个幼时被白眉毛爷爷抱着抛向天空的镜头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从我们大人嘴里的描述,孩子依然可以勾画出幼时这一段美好的时光。
他还是很喜欢和白眉毛爷爷亲近,会到爷爷家里去玩,看他种在小院子里的南瓜,葡萄,还会和爷爷讲他听到的故事。
白眉毛爷爷古道热肠,经常帮助邻居,帮助孩子奶奶。孩子奶奶提起了这些往事,又忍不住一阵难过
有一次孩子奶奶在厨房做饭,临时去客厅冰箱拿一个东西,突然间起了风,厨房的门被风带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寸劲,把厨房的锁带坏了,锁卡死在里面,外面怎么也打不开,奶奶被锁在外面,进不去了,当时厨房的炉子上还做着饭。奶奶马上找人,找到他,时间紧急,没有办法找外面专业开锁的,他用软布包着手,拿着一个锤子,将门下面小格格里玻璃全部敲碎,又锯开了三个木格,木格锯开后,可以伸进去手了,将手伸到里面,打开了门。
当时厨房里已经都是烟了。每每提到这件事情,奶奶就后怕,如果当时不是老人帮忙,家里真要着火了。
孩子的爷爷腿脚不好,帮不了奶奶, 孩子奶奶又是一个勤快人,总是等不到儿女回来,就自己想办法做事。白眉毛爷爷看到孩子奶奶在小院子里做事,总会力所能及帮一下 ,剪枝,锯树,帮着搭篱笆,搭架子。
一年前,老人查出来得了肺癌,缘起是脚有些肿,喘气也有些困难,去了医院,然后就查出了肺癌。
接着开始住院,开刀,抽积液。这一切,都是瞒着他,没让他知道得了癌症。
感觉好些后,老人出了院,还是每天出来散步遛弯,慢慢,我们发现,人开始变得消瘦,脸不再是胖胖的了。偶尔他在小区碰到孩子,依然是露出满脸的笑容。
照旧遛弯,出去聊天,出去买菜,和院里的老人们一起执勤。
最近,刚买了一个三轮车,很喜欢骑着三轮车出去, 还邀请了一帮伙伴搭他的三轮车一起去买菜。
还没有谁有机会坐到老爷子的三轮车上街,他又因其他的并发症住了院,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白眉毛的爷爷, 谢谢你的陪伴,让孩子有了一段别样的时光,一个不一样的童年。
希望你在天堂里没有病痛的折磨,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