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悦
写在前面:
黄瘸子是我的外祖父,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么叫他,因为我不懂这些祖宗十八代的辈分都怎么称呼,我只知道他是我外婆的爸爸,所以用我们这里的少数民族的土话,我叫他阿祖,可能这个称呼不对,但我姑且这么叫他。
我没有见过阿祖,我们相隔差不多一个世纪,自然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的缘分就是,我出生的那年,他刚好死去,前后就差那么一个月。
那一年我0岁,他93岁。所以,我今天讲的所有关于他的故事均源于我的外婆,他的小女儿。
自我记事起,我的外婆在饭后茶余就喜欢给我和我弟讲祖辈的故事,似乎通过这些奇闻轶事以及辛酸过往让我们深刻感悟从前生活的不易,进而珍惜现在的幸福。
而在所有祖辈的故事里,让小时候的我印象最深刻除了他,还是他。
此刻,回忆如宣纸染墨,再现有关他曾经的点点滴滴••••••
1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中水雾弥漫,河边的柳树林就染了一层湿漉漉的嫩绿,有零星村民棋子般地散落在潮湿的水汽中整理他们的土地,施肥或挖田螺。
于是在这没有什么希望的田野上,便有了一些动静结合的生气,这情景从远处看起来,倒很像是一幅技法比较讲究的水墨画。
雨停了。一个静谧的清晨,太阳从河边的柳树梢上腾空升起,水洗后的天空蔚蓝,空气透明而干净,拖着一长一短两条腿的黄瘸子背着一篓子自制的扫把去乡里赶集。
他走在早晨清淡的阳光和柔软的风中,激动的心情就像田里的麦苗一样嗤嗤地生长。因为卖完了这最后一篓子扫把,他就要转行了。听说这新活儿有点奔头,至少管吃管住,不用挨饿受冻。
黄瘸子要转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那年他16岁,在接二连三地做完学挖矿、学篾匠等几个失败的活之后,他的大舅决定让他改行做道公。
对于这个安排,一开始他是不服的。他总觉得,乡村的道公披着大红色长袍子在死人面前哼哼唱唱,实在有点丢人。
所以,当大舅在把这个决定,准确说是命令告诉他时,他嘟了嘟嘴,颈子骨断了似的,连带着脑袋也耷拉下来。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他自幼丧父丧母,7岁那年就成了孤儿,他的母亲在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他的大舅,并告诉他要听他大舅的话,他点头答应了。
母亲下葬那天,大舅就把怀抱灵牌的黄瘸子牵回了家。舅妈阴沉着脸,并不是为刚死去的“姑嫂”痛心,而是本来孩子就多的她,又无端地多了一个孩子。
“卵毛的,你倒挺好,两公婆撒手不管,跑阴间享清福,把这狗崽子丢给我们,还嫌我们孩子不够多吗。你生的狗子,你在下面不保佑着点,到时候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别来找我们。”母亲的灵牌在屋内专门摆放祖宗灵牌的桌上安置好后,舅妈一边烧着香,一边朝着灵牌骂骂咧咧。
大舅是纯女户,孩子不少,没有男丁,一共三个女儿,再加上黄瘸子,两公婆要伺候那么多个人,自然很辛苦。好在前后年龄相差有点年份,要不然单靠他俩干这几亩地的农活,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而且大舅还是个酒鬼,常年抽烟醉酒,不务正业,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这一喝醉,就对舅妈拳眼相加,对比,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于是,舅妈哭穷,她说大舅:“这年头,老鼠来你家都是哭着走的。”
舅妈哭痛,她骂大舅:“你个死鬼,每天喝得烂醺醺的,哪天等你倒下了,我再把你往死里踹,看你疼不疼。"
可没等舅妈说完,大舅又一巴掌抽了过去。
2
大舅在村里打老婆可不是一次两次,他喝醉了不但打老婆,就连黄瘸子也没少挨他的拳头。
他的那条腿,就是亲妈死后的第二年,被大舅打残的,原因是他那时调皮,虽答应了母亲临终前的嘱咐,但是并没有真正做到。他叛逆,毒死了别人家刚出生的小牛。
主人发现牛死后,找了一大伙人操着斧头带着镰刀找上门来要赔偿,开价是半年的粮票顶一头小牛。
大舅下跪哀求,“各位祖宗,阿根还是个小孩儿,放过一码吧。“
那时候,黄瘸子还没瘸,他不叫黄瘸子,他的名字叫黄根。
“去你个卵毛的,你脑子进水了吧,10岁还是小孩?我他妈的10岁时候都不知道睡过多少女人了,12岁我儿子都出来了,你跟我说他还是个孩子?说!到底赔钱还是赔命!”仗着人多势众,对方凶神恶煞。
大舅一看,慌了神,谁让家里就他和黄瘸子两个男的,而且黄瘸子还是个毛孩子,这架打了肯定得吃亏,可是赔钱的话,半年粮食,全家人不得喝西北风?
“打吧!赔半条命行吗?”大舅一边哭一边说。
于是,大舅当着众人的面操起一条长长的木棍,往黄瘸子的腿上打去。
“卵毛的,我他妈的养你个败家的,你妈死的时候可是一分钱没留给我,你个拖油瓶的,还真他妈地总给我惹事,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下次还敢不敢跑去下毒!”
众人围观,却无人劝解。黄瘸子的哭声惊天动地,把街坊邻居都给引来了,但是没人帮他说句话。不是自家的家务事,谁愿意管,再说了,这孩子调皮,确实不讨人喜欢。
一开始,大舅没敢真打,但越想越气,下手也就越来越重了。后来,还是村长来了,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那会儿,黄瘸子的腿也已经被打残了,抬到卫生院的时候,医生说粉碎性骨折,可能好不了了。
那伙人一听,心满意足地走了。其实他们也不是真想要人命,只不过是想给黄瘸子一个教训,好解怨气,一条腿换一头小牛,也差不多了,这才能相安无事。
那一场毒牛风波之后,黄瘸子的腿被打残了,等愈合之后,已经是一瘸一拐了。于是,村里再也没人叫他阿根,都喊他黄瘸子。
腿瘸之后,他也收敛了不少,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调皮了,但不知从何开始,他越来越笨了。读书越发读不进去,没到11岁,他就辍学了。
大舅安排他跟人家学挖矿,结果硬是让人家给辞退了,说是他个子矮小,没力气,做不了这等苦力活,还笨卵得差点让人家的矿里瓦斯爆炸。
后来,大舅骂他又矮又笨,但总不能白养他,思来想去还是得给他找点事做。既然高难度的事情做不了,那就做点简单的吧。
于是,他又求人收黄瘸子当学徒,做篾匠,也就是编编扫把,箩筐之类的,然后拿去集市上卖。
结果没做多久,他又被人家给辞退了,说他人小心粗,白白糟蹋了这些辛辛苦苦砍来又削好的竹子。
被辞退后,黄瘸子回到家。大舅一看,怎么看他都觉得他没点成材的样子,这年头吃饭本来就困难,家里开支又大,黄瘸子没挣到半毛钱就算,还要让他赔进去不少学费。这样下去,早晚得给这狗崽子气死。
时黄瘸子回来那天,正好碰到隔壁的王婶病死了。他心想,一回来就碰到这种事情,真是不吉利,这次回来,以后还是得想办法出去才行,不然大舅不解恨,再说了,在外面还更自由一点,不像在家里,动不动就遭人揍。
隔壁的王婶死的时候,邻里都去蹭斋酒了,黄瘸子也不例外。灵堂搭建好之后,王婶就躺在棺材里,眼睛都还是睁开的,不知为何死不瞑目。来的那伙道人念了两天两夜的道法,都没能让她闭上双眼。
倒是黄瘸子一进灵堂后,趴在她棺材旁边哭了一下子,流了不少眼泪后,不知怎么回事,死去的张婶眼睛竟然闭上了。
大舅一看,突然觉得这孩子有哭丧的天赋,不然怎么偏偏这时候王婶闭眼了呢。从那之后,每次村里有斋酒白事,大舅都让黄瘸子去哭丧。
黄瘸子心想,哭丧守灵,可以不用给酒钱,也就是可以白吃白喝几天,倒也是个不挨饿的好法子。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后来大舅竟然让他去学做道公。
3
黄瘸子要学道公的事情传遍村头巷尾。那天大伯在跟隔壁村的老道公王半瞎说好后,拎着自己养的一只鸡,带上一壶酒以及用粮票换来的两匹布到了王半瞎的家里。
“黄瘸子,长本事了啊,终于找到个适合你自己的事做了,可得好好做啊,别三天两头又丢了饭碗。”村口,三姑六婆坐在树荫下闲聊,见黄瘸子走过,特意取笑他。
黄瘸子朝着说话的人白了一眼,不过他可比以前沉得住气了,他也吊儿郎地对那人说:“那是,那是,有合适自己的活多不容易,等我学好了,第一个先从你这开始。"
那人一听,气得直咬牙,黄瘸子却像获胜似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突然觉得,能编排别人,心里极爽。
走了几里路,终于来到了隔壁村王半瞎的屋里。时值南方典型的梅雨天气,屋里有点潮湿,一进门口,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鼻而来,惹得黄瘸子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你个卵毛,打什么喷嚏,吵着道公,人家要是不收你,我看你咋办。“大舅一听,觉得有所冒昧,一巴掌又往黄瘸子的头上重重地拍过去,以示提醒。
黄瘸子吓得把嘴巴捂住,生怕一不小心又忍不住打出个喷嚏,毁了这桩好事。
于是,大舅进去了,他一个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屋子里除了霉气之外,倒是挺干净,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画像,画像上是张天师,两旁贴着五颜六色的盖有印章的咒符,据说那个印章就如同定海神针一样,咒符盖上它之后,小鬼就不敢靠近,可灵验了。
画像前面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三个陶瓷大碗,碗里都装满了大米,大米上插着许多小香烛,有的还明闪闪地亮着火星,有的已经化为灰烬,厚厚的一层烛灰盖满了装满大米的碗,洒落在桌上。
碗的前面摆满了饼干和糖果,还有煮熟的猪肉和鸡鸭,看得黄瘸子狂流口水,肚子咕咕直叫。
不一会儿,大舅随着王半瞎从里面出来了。黄瘸子一看,他认得他,村里大大小小的法事都是请他做的,而他可是去哭丧蹭斋酒好几回了,他肯定他也认识他。
见到王半瞎,黄瘸子有种亲切地感觉,跑上去就打了招呼,叫了几句道公好。
王半瞎虽然半只眼睛看不见,另外一只眼睛也蒙上白白的一层东西,像是得了白内障一样,但是人可灵光着,一眼就把黄瘸子给认出来了。
“道公,我这侄儿人不灵光,脚也有点瘸,但动作还算麻利,一点不影响,而且现在正发育,力气可大了,做法事抗家伙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大舅像推销员一样,赶忙把黄瘸子推销出去。
“最关键的是,这狗仔有个本事,哭丧可厉害着,那可是说哭就哭,说停就停,他还读过几年书,认得几个字,念经应该不难,好好培养,没准也是个好苗子呢。“大舅又说。
大舅第一次这么夸他,黄瘸子听得心里美滋滋地,一下子信心就上来了。
王半瞎打量了一下黄瘸子,点点头,然后说:“好苗子倒是好苗子,但我们做这行的,也没那么容易,光会念经可不行,你还得懂的跳仙,还得绕棺,忙起来那可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经常要熬夜的。最关键是你得不怕死人,这年头可不太平,什么死相没有。像王婶那种死了没闭眼的,最容易变厉鬼,道行不够的话,到时候还容易被小鬼缠身,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道公。”黄瘸子虽然云里雾里,但知道做这行能管饭吃,自己也没再考虑那么多,再说,他觉得跟着师父,总比跟着他那大舅好,至少不会挨打。
这年头死人多,法事也多了起来。先前他也了解过,周边各村屯,一个月五六场法事,一场三四天,白吃白喝,应该不会挨饿。这年头,只要不挨饿,做什么都行。
王半瞎见他信心满满,又在八仙桌上上了几柱香,烧了点纸钱,跟所谓的张天师通了一下灵后,点点头,说祖师爷那边通过了,说你可以试试,不过要成为祖师爷的徒弟,得有点孝顺之心。
正当这黄瘸子还在琢磨这孝顺之心为何物,大舅一听,立马明白了王半瞎的意思,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兜钱,递给了道公。
“道公,这是点孝顺之心,不成敬意。“
王半瞎一看,一兜钱鼓鼓的,数都没数就收下了。那一天,黄瘸子正式成为了王半瞎,当起了一名道公。
4
道公的队伍一共是6个人,年龄都是在50岁以上,就数他最小,主道公也就是师父,师父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半瞎。
王半瞎倒是个好师父,经常教他真本事。师娘听说了黄瘸子的遭遇,见他可怜,也对他也百般照顾。
于是,他从生辰八字开始学起,又在王半瞎的指导下学了几本念道的经书,虽然学得慢,但他还算长记性,慢慢地他又了解了各种通灵的方法。
据说借着道术,道公可以直接通过所谓的“时光隧道“进入阴间,找到死者,搭建”桥梁“,并借着死者的口吻,告知生者她们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做这行的都知道,通灵一次,那个负责通灵的道公就会折寿一点,依靠业力不同,有的折寿少,有的折寿多,而最多的折寿一次就少了一两年的寿命,所以做道公的一般寿命都不太长。
“做道公的人,得道之后都有阴阳眼,能看到死者灵魂出窍。人死之后,灵魂不散,有些灵活直接就站在灵堂里,看着众人为自己哭丧,有些则飘到了屋顶,甚至有些飘到了天空中。魂魄的样子大概像一颗扫把星,红色的是女死者的,绿色的是男死者的。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魂魄才会真正散去,找寻投胎之处,这七七四十九日内,魂魄都是随时会回生前的地方游荡······”讲完了通灵,王半瞎给黄瘸子讲鬼魂。
黄瘸子越听越觉得玄乎,但又觉得兴趣昂然,仿佛16岁之前所做的那些工都是白做了,只有跟着师父学道,才能找到所谓的精神寄托。
于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学会这门本事。而刚入门那会儿,他最想知道的是他的阿爸和阿妈的魂魄现在飞到了何处,又在哪一家投胎了,入胎成人身后,轮回中日子过得好不好。
只是,他竟然很少梦到他们,他想也许是道行不够。的确,他道行尚浅,入行几年后,每次做法事,他也只能帮扛扛道具,然后做点绕棺,哭魂之事。不过,他十分知足。因为这几年里,师娘还给他介绍了一门婚事——本村的哑巴姑娘。
姑娘是个哑巴,但黄瘸子不介意,像他这样没爹没妈的,有个女人睡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这个女人还可以给他生孩子。
当初师娘提起这门婚事的时候,大舅笑得合不拢嘴。他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还特意跑到黄瘸子父母坟前,烧完纸钱,敬完酒后,乐呵呵地说道:“阿妹啊,你家有后了,阿根要娶媳妇了,给你续香火了,你阿哥我要是这会儿死了,也瞑目了,这辈子也算对得起你两公婆了。”
这之后,师娘和大舅马上替他们张罗好这门喜事,不花几个钱,顺利地把哑巴姑娘娶进了家门。
黄瘸子娶了哑巴姑娘后,不久哑巴姑娘肚子就大了。十月怀胎后,黄瘸子就当爹了。
哑巴姑娘给他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个儿子。这可乐坏了黄瘸子。他心想,这几年做道公,给死人送终,也是积累了点阴德,才有今天的福报。如此一来,他做起法事也更加用心了。
后来,哑巴姑娘又在8年内给他陆陆续续地生了四个女儿,几乎是两年一个。
黄瘸子想,儿子虽然是少了点,但好歹也有个,把这个儿子给培养好,将来指望他给养老送终,这就够了,至于女儿嘛,虽然也很好,但以后都是要嫁人的,而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5
生儿育女后,黄瘸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跟师父学道,也就是说他彻彻底底成了通过做道公养家糊口的人。
一儿四女,生活虽然不易,但哑巴姑娘人倒是勤快,插秧种田,砍甘蔗,养鸡养鸭,样样在行,日子也活起来了。
黄瘸子觉得幸福也许就是这么简单,有事做,有饭吃,有女人睡,有孩子闹腾,这就够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王半瞎年老时,选他做接班,他因此真正成为一名主道公后,做的第一场法事,竟然是他儿子的。儿子刚仔二十岁那年,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死了。
儿子死去那天,丧事从里到外都是黄瘸子一手操办的。
那天,天下起了滂沱大雨。都说没入葬前下大雨是不好的,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某些征兆,但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在给儿子洗面更衣之后,黄瘸子开始了入棺法事。
棺材前面摆着八仙桌,桌上摆着米和瓜果以及油灯,并插上了香烛。
入棺之后,他从包里取出了一块大红色的桌披,桌披上面绣着五颜六色的花,以及一个大大的“奠”字,又叫道班里的人把它升起来,支好了灵堂。
那一天,哑巴姑娘和她的几个女儿眼泪都流干了,一伙人坐在棺材两边守灵的草席上,回忆着刚仔生前的点点滴滴,嘴里一直重复着“都是命啊”的话。
黄瘸子装作听不见,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道公,看惯了生死,早就对这些哭声麻木了。
然而,他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因为棺材里躺着的就是他的儿子,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还未娶妻生子,怎么说走就走,他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也许真的就是命吧。
所以,他在红纸上写灵位的时候,眼泪还是不经意地流了出来,滴落在写好字的红纸上,渲染开来,而灵位不能有个错字,字迹也不能有半点不干净。
如此一来,整整几行字的灵位,他足足写了几张大红纸才写成。
写成之后,用浆糊糊在两根树枝上,插在桌上正中间的装米的碗里。随后就是敲锣打鼓,绕棺哭丧·····
不一会儿,亲戚朋友陆续到了。这年头,做白事往往都是亏损的,给钱少,又能大喝一场,来吊唁的人更积极了。
大舅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入灵堂,一番哭丧之后,来到黄瘸子跟前,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唉!天意难测,当初让你学道,不外乎嫌弃你不争气,想让你有口饭吃,谁知道学道通灵要折寿,你倒好,命硬没见折寿,倒把自己的孩子给折进去了,下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就是我,我估计这辈子你得给大伙儿都做完法事,才轮到你自己了。”
黄瘸子没有说话,儿子的死他没有算到。可是大舅说的也没错,只是入了这行,再想抽身也就难了。
一是年纪大了,不做道公了,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二是做道公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让不少死者冤魂平息,死后有所归宿。
可是,现实中,正如大舅的那番预言一样,几十年间,他接二连三地送走了他的妻子,前三个女儿,只留下最后一个小女儿,替他送终。
只是,让小女儿没有想到的是,他走后,用于做法事的盖符咒的那个如同佛教里的衣钵一样的道公印章,不经意间跑到了小女儿最宝贝的衣柜里,等待着子承父业。她想,是天意,还是他死前一手安排好的?
那一年,黄瘸子93岁,结束了他几十年来的道公生涯。
(大家好,我是与君成悦,身怀六甲的二胎辣妈,愿与你在文字里成就所有的美好,坚持日更,喜欢我的文字的宝宝们,请关注点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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