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深情地对我说,咱做人子的,对长辈得有个尊敬,得有个规矩,还得有个怕劲儿…二弟,咱可千万不能糊涂麻缠,象那孙猴子上天入地大闹天宫乱来一通啊!
我卟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大哥紧紧地拥抱着我,见我忽然发着笑声,便摇晃了我一下,且吃惊地对我埋怨道,大哥在给你说正经话哩,妳怎么就有兴致想笑了呢?
我两臂拃了拃,回他的话说道,怎不让人发笑?你的语气中,分明把我比做那齐天大圣的孙悟空了!而大哥你也太愚忠,太逆来顺受啦!要知道,咱爹就是咱爹,并非玉皇大帝,咱妈仍是咱妈,也不是什么王母娘娘…!
我大哥却惊住了,其颜肃穆,其色愕然。我从来没见过大哥有过这般表情,这般虔诚,他的身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却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里的所指:愚忠…愚忠!王母娘娘…王母娘娘!说着说着就闭合了双眼,两行泪随即就涔涔落下,滴在我的头上,有温凉不楚的感觉。
我心一悸一凉又一紧缩,也自责,后悔自已童言无忌,口无遮拦,是哪句话哪个字儿词儿说得不当,深深地刺伤了大哥的痛穴,无情地点击了大哥的软肋…我都不知道。一时之间,大哥的反常,也把我给整懵了。
我为致歉,特挥小手想给大哥拭拭泪水,可大哥脸一扭,头一闪,躲开了我伸出的手掌,他竟誊出一只揽抱我的手,攒了他的布衫下角,独自默默地擦着泪水。我此刻,不知什么原因,想大哭一场的感觉都有了!
可我没有哭,强忍着。却有太多的无助无奈与惋惜情愫涌塞心间,让我无法自处。但为了安慰大哥,我还是尽往好处想了,就若无其事和颜悅色地小声劝道,大哥,您可想开心了,别跟我一样的无知无畏…让您落泪忧伤了,是小弟我的错!真不好意思给大哥造了罪…!
大哥挤了挤双眼,又用布衫擦了擦泪水,轻叹了一口气,极释怀地低声说道,小弟没有错!小弟说得对!…是大哥的命啊!他哀叹着还摇了摇他的头…。[数年后,他因天降人祸,患了狂犬之毒,而走向不归路。临行远别的前夕,还独自一而再再二三地反复念道着两个字,仿佛是魔咒,仿佛是冥冥之中天机不可泄露的箴言偈语…我近四十年来,以我无神论的心态与思想,怎么也参悟不透。难道是我当年,一语道破了天机?或出言无所顾忌,就一语成谶?也太让我一直心寒,悲怆与忏悔!笔者按:此一环节,我第一次披露个中皮毛,也第一次布公于众。但天机不可泄,天命不可违,就闪烁其辞略点冰山一角到此吧!待哪一天,当我参悟明白后,再把我大哥临终时一再念叨的两字称谓公布于世不迟!苍天在上,众神庇护,敬请天下诸君同仁宽谅,不可直白,鞠躬承谢。阿弥陀佛!]
我当时年幼,天真烂漫,说话直来直去,想哪儿说来,十分快意。脑海里根本无任何预感,会预警到几年后的大哥会不幸亡去。我当时只以事论事儿,为让大哥高兴,不那么忧心郁郁,便接了大哥的话茬说道,大哥!您真的太愚忠了!您倒象古代历史上的一个人…!
象谁?
象岳飞。
嗨!小弟打错比方了哟!人家是名垂千古流芳万代的岳王岳武穆,是大人物!而我…而我仅是明不见经传的小小平民哩!大哥听我的浮夸作喻,顿时展颜一乐,破涕为笑。同时也浮想联翩,情绪激昂,感慨万千了!
我童心易显,心意易满。见大哥不苦戚戚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对大哥说,我不是说大哥出身贫寒他岳飞生于高贵,要知他当年洪水泛滥盆中漂泊的情景还不如大哥你有这居有定所安宁哩!我是说你与岳飞同志的思想,作派,忠君的态度都是一样一样的!
大哥就用掌击额,两下三下,虽用力不很重,但项项啪啪有声。我知大哥此时是轻松的,是快乐的!
只听大哥说,小弟您绕来绕去把哥给绕糊涂了,你知哥大脑笨得出奇,是跟不上你说的趟儿的…你把岳王与我作比,是大材小用,委屈了人家,我与人家统领千军万马的英雄骄将并提,也辱没了人家,纯属天壤之别的…!
我听大哥口气在极力自谦,观其颜,却是极大地快活而欢乐着!我就随即附和地哈哈笑道,世间绞尽脑汁都想不通的事儿就扔一边儿别去思索它!村里老辈人不是常唠叨,想哩多白耽误瞌睡么?其实,那姓岳的某些行径还远不如大哥你的作为呢!他脑中灌水他思想更愚昧他制出的蠢事比常人更糊涂哩!
小弟不得无礼,更不要瞎说!大哥慍色佯怒怪斥着我。
我又哈哈!笑声震村舍,连空中正飞的小鸟,蜻蜓,小飞虫儿闻听我笑,都傻不棱怔地悬浮了,竟忘了它们本职是干啥吃的了!…
(待续)
12月28午后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