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20,放下手机,何木说了句“睡觉了”,便钻进被窝。
“你还不睡吗?” 见身边人没反应,她扭头问。
此刻,王伟正半靠着床背,盯着手机,他应了声“我还不想睡。”
何木看着他,胡茬有的长有的短,眼睛眯着躲在眼镜后面,看不到表情,手机屏幕上有一道道摔碎的划痕,中间还有一团黑影。
何木回过头,躺下了。
外面洗衣机的声音特别响,猫撕心裂肺的叫声此起彼伏,何木觉得头疼。两三分钟后,外面响起“嘀——嘀”的声音,何木说:“洗衣机吵,你把它弄一下吧。如果你愿意,就把衣服晾了好吗?” 王伟嗯了一声。
又过了几分钟,何木快要睡着了,听到王伟穿衣服的声音,然后听着他下床,出门,下楼,上楼,开窗户,进门,洗衣机没有再响,房间灯还没有关。
白天看小说,何木哭得稀里哗啦,此刻头越发疼得厉害,想快点睡去,却突然想起前夜和王伟的对话。
“你觉得抢红包有意思吗?”
王伟没有回答。
“哎,你觉得红包有意思吗?”
还是没有声音。
“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啊。”何木有点生气。
“我不想多说。”王伟终于吐了几个字。
何木沉默,躺下,沉默。
良久,她轻声说“我觉得好沮丧。”
“为什么沮丧?”王伟这回倒应得很快。
“我觉得好沮丧。我们本来就专业不同,兴趣不同,现在就连夫妻之间最重要的纽带——孩子的问题也无法达成一致,我觉得我的婚姻好失败。”
何木说的是前几天的一件小事,王伟没有经过儿子的同意用了儿子的玩具并整坏了,儿子生气委屈得躲起来不吃饭,何木让王伟道歉,王伟不承认错误,认为何木教育儿子的方式不对。
后来何木试图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谈一谈,但是没有谈拢,他不承认自己有错。何木问他为什么,他不愿意说,何木便不再问。也许,让他给8岁的儿子道歉,实在是没有面子。谁知道呢?
“你对我这样的态度,你跟谁,婚姻都会很失败。” 王伟冷冷得说。
“我对你怎么了?我对你什么态度也要看你是怎样的人啊。”
没人再说话。
6点半闹钟响起的时候,何木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拿过手机,关掉闹钟,退出极限省电模式,头还是疼得厉害,便又躺下。
昨天睁眼的时候,火红的太阳正挂在窗棱上,阳光透过紫色的薄纱照进来,投到地板上。睁开眼,今天没有太阳,何木穿好衣服起床。
来到阳台,天空还不是特别亮,东方有一簇簇橘红色的光似乎要从远处的山下爬上来,对面的村庄一片安静,没有鸡鸣,没有狗叫,没有炊烟,浅浅的江滩露出来,一洼洼水坑和一堆堆石头胡乱排列着,水面发出浅浅的白光。
一扭头,何木看到了洗衣机,按钮指向“关”,衣服在里面静静躺着,她径直下楼去。
水壶里灌满水,插上电,太阳能进水龙头打开,称好生姜红枣黄芪和当归,放在灶上煮起来。上楼的时候,听到闹钟有节奏得响起,王伟的闹钟一向是7点,此刻,他正打着呼噜,闹钟一直响,一直响,然后停下了。
晾好衣服,太阳羞答答得露出半个脑袋,天色明亮了起来。
微博上,说美国科学家宣布探测到引力波存在,何木看了半天,没懂。
手机QQ上,一个叫“阳光男人”的好友添加请求等待处理,定位同城,年龄36,一个共同好友,何木点了同意。
耳边,李治幽幽得说: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又一天开始了。
至亲、至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