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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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接到县上通知,为了迎接脱贫验收检查,中秋节驻村工作队不放假。
工作队一片乱纷纷,忙碌了几个月难得有个假,这通知一下,所有人的休假计划都落空了。朱老师陪不了刚刚二胎的母女,平生莫法与老婆探望老人,花哥不能给远方归来的孩子准备大餐,陈哥和老婆逛街的计划又得推迟。

看着他们的遗憾,才发现我竟然还没有节日计划。所以本应没什么好遗憾的才对吧,可是为何心里反而空落落?

得知这一周练习题目是节日,才想起中秋这个题目竟已写过几回了。刚上军校时写过,长在军旅聚少离多,与家人难得一见的怅然;在刚转业回来时写过,人生理想渐行渐远,热血被现实浇凉的迷茫。

如今人到中年,理应活得豁达,活得潇洒,然而总有遗憾在心头,教人放不下。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月升月落从不曾改,只是,此月既已非彼月,空余桃花笑春风。

犹记得二十多年前的夜晚,天空是银灰的、幽深的,澄澈而不见一抹微云。明月挂在教室窗外树梢上,一丝轻悠悠的凉风拂过面颊,夹竹桃的影子就在地上跳起了舒展、轻快的舞蹈。小溪泛起一片银白色的鳞纹,潺潺地流向了远方深深夜幕中。这样的夜晚里,月亮的清辉可以洗亮少年漆黑的望眼,可以温暖少女相思的情怀。
正当时,少年未识愁滋味,十年寒窗。

也记得十多年前,独自站在华北平原的曲阳石山上,山下帐篷内享受节日的年轻战士欢呼声隐隐传来。月光如水泄下,渐枯的白茅在月下闪着银光,随风俯仰。山风拂来,夹杂着葡萄园的果香,还有野韭清鲜微辣的花香。远方山沟中薄雾渐起,手机已握得发烫,却无法拨出那串号码。想念中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曾经璀璨的烟花。“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错过的终已错过,舍不得,说了又如何。结局没有变,心仍然会痛。
却已经,露水打湿了衣裳,月色微凉。

还记得那夜绕湖走,月光映在水面上,你在欢笑我在唱,可惜不过短短梦一场。爱过痛过思念过,若在心中扎了根,就算终究天各一方,又怎能如风如烟如浮云……就算可以连根拨去,终究在心里留下了伤。修得三生三世缘,只为见你那一刹的温暖啊。若得长相守,谁愿长相思。何时才能了无牵挂?何时方可心无掺杂?待我霜染白发,锦绣年华都已浪掷罢!待我枯骨成冢,香腮冷泪谁会替我擦?忽尔悲从中来,不能自已泪雨下。
现如今,浓情梦醒伊人远,黯然神伤。

想起了那年中秋作的一首小诗:

月照秋江白,桂香山径幽。
风起身渐冷,酒消人更愁。
君若天上月,我若江中水。
辗转求不得,无语向东流。

这,或许就是宿命。有理想成空自由尚远的遗憾,更有人到中年而事无所成的凄惶。“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夜已深,窗外冷冷暗暗的灯光下,秋风裹挟着秋雨轻轻扑在将黄未黄的桐叶上,泛着幽幽清光。山中已细雨霏霏十来天,还不见晴,看来中秋月又将缺席了吧。

愿无中秋月,莫伤离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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