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我们讲到,宝钗也跟在宝玉后面来到怡红院,遇到了袭人,宝钗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看宝钗最关心的是什么?宝钗紧接着就问袭人:“云丫头在你们家做什么呢?”原来宝钗也是关系湘云在怡红院做什么。当听袭人说让湘云帮忙做鞋(自然是宝玉的鞋),她便饶了一大圈话说道“你不必忙,我替你做些如何?”原来宝钗给自己揽了个活,说了一大堆话无非是说湘云家里做不得主,不适合帮忙做鞋,还是我来做吧。
接下来发生了金钏跳井事件,宝钗想王夫人之所想,急王夫人之所急,扭曲事实来开解王夫人,甚至用自己的新衣服来为金钏妆裹也不计较。
宝玉因金钏跳进五内摧伤,垂头丧气,这让贾政非常不满意,因琪官之事,再加上贾环的诬告,让贾政暴怒,狠狠打了宝玉一顿。
宝玉挨打是《红楼梦》中非常轰动的大事,不仅因宝玉的挨打而牵动了很多人,而且宝玉挨打之后宝黛爱情有了新的升华。
听到宝玉挨打的消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是王夫人,劝解了贾政。看到宝玉被打的惨状,王夫人自然失声大哭。
按理说,母亲是最心疼儿子的,母亲对孩子的爱也应该是最无私的,但我们细品王夫人的哭诉,怎么品怎么都像是在哭自己。
看到宝玉被打的惨状,不由得叫“苦命的儿”,因哭出“苦命的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便叫着贾珠的名字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
这样的话让旁观者听来实在是心惊肉跳!李纨、王熙凤与迎春姐妹早已出来了,别人还可,惟有李纨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这样的场合下看似是在哭宝玉被打,实际上李纨是因王夫人喊着贾珠的名字想到自己年轻守寡的命运而哭啊!哭丈夫的早逝,哭自己的苦命,哭孩子从小没了父亲的孤零,平时不得哭,现在刚好可以趁机哭出来。
王夫人更是哭诉“你替珠儿早死了,留着珠儿,免你父亲生气,我也不白操这半世的心了。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依靠哪一个!”
这样的哭诉,实在是听不出心疼宝玉的意思,细细分析,让人不寒而栗!这哪里是心疼儿子被打?分明是担心自己年老没有了依靠!
试想一下,假如宝玉被打死了,王夫人没有了儿子,不仅仅是老年凄凉的问题。赵姨娘有儿子,若王夫人没了儿子,那她在这个家族中的地位以及将来财产的分割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但如果贾珠活着呢?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贾珠是嫡出长子,王夫人的地位就无法撼动了,在继承财产方面也是有优势的。这也就是王夫人叫着贾珠的名字哭“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的深刻原因所在。
早有丫鬟媳妇等上来要搀扶宝玉,凤姐便骂道:“糊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瞧瞧!打的这么个样儿,还要搀着走!还不快进去把那藤屉子春凳抬出来呢。”这话须得凤姐说,也只有凤姐说才合适,方显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的分寸。
回到怡红院,第一个来看望宝玉的人是谁呢?
袭人还没来得及给宝玉褪下衣服,宝钗就来了,并且给宝玉带来了棒疮药。宝玉挨打,袭人和宝钗说了类似的话。
袭人说“你但凡听我一句话,也不得到这步地位。”
宝钗的话是“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
可是黛玉来了却只有一句“你从此可都改了吧。”
读者不妨试想你就是被打的宝玉,你会更愿意听到哪句话呢?的确,袭人和宝钗平时没少规劝宝玉,希望宝玉能够走封建仕途正道,成为一个让贾政见了就喜欢的人。
而黛玉在宝玉叛经离道的路上从没有对宝玉做出规劝,她可能至此都并不认同那所谓的仕途正道,她是仙子转世,是来报恩的,她爱的是宝玉本来就有的样子,不在于是否走封建正途。但是她心疼宝玉挨打,所以宁愿以错来劝宝玉“你从此可都改了吧。”因此这一回的回目正是“错里错以错劝哥哥”。
宝钗来了,也禁不住流露真情“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话说了半句又忙咽住,自悔说的话急了,不觉就红了脸,低下头来。这就是宝钗,流露真情,依然有所掩饰和收敛。
宝玉看到这情景心中大为舒畅,心里想“我不过挨了几下打,他们一个个就有这些怜惜悲感之态露出,令人可玩可观,可怜可敬。假若我一时竟遭殃横死,他们还不知是何等悲感呢!既是他们这样,我便一时死了,得他们如此,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亦无足叹息。”
此时宝玉还没有悟出情有分定,后面宝玉还和袭人说过类似的话“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再,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雅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这时的宝玉不懂情有分定,他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真情,死了能够得所有人的眼泪。
因此他觉得挨了打也没有什么,即便是死了,有这么多人的真情与眼泪也是值了。至到第三十六回,宝玉于梨香院中看到贾蔷与龄官的深情,才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因此对袭人说“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我竟不能全得了,从此后只是各人各得眼泪罢了。”
情有分定,宝玉也并不能得所有人的真情,不能得所有人的眼泪。
那么挨打之后,宝玉究竟得到了谁的真情眼泪呢?
很简单,那就看谁是为宝玉而哭。王夫人、李纨是最先赶到宝玉跟前哭的人,可是他们都是在哭自己的命运啊!
至于王熙凤等人的眼泪,多数都是应景而掉一些眼泪,意思一下而已。
宝钗与黛玉最真情,但她们又有不同。
宝钗第一个赶到怡红院送来棒疮药,说出"心疼"的话,但是接下来的一番说教的话,让人觉得宝玉挨打是活该,谁让他不听劝呢。
黛玉的表现则不同于任何人,她悄悄地来,悄悄地哭肿了双眼,对宝玉只说了一句"你可都改了吧"。没有说心疼,但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谁最真情,一目了然。
宝玉挨打后,宝黛爱情又有了怎样的升华?袭人、宝钗又做了什么?我们下次继续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