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生,不知那日你回到吉兆胡同听那官太太说我已被我父亲接回乡下去了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接我回来。我想我是想过你来接我的,我给你留下盐、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和几十枚铜元,想你借此去维持较久的生活,并能够在那段时间里想起我,来接我回去。因为爱,所以有所期望,我想那个时候我还是爱着你的。
我渐渐的在无望的的等待中开始回忆过往,回忆我们的爱情,开始反思自己,反思我们的爱情。
我时常想起会馆时候的日子,你会馆的那间屋子的外有着槐树和紫藤,我总觉得你的房间过于单调,所以我来的时候会带上槐树新生的枝叶、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装饰你的房间。我安静的听你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雪莱,我想我那个时候是轻松自在的。这些的给我很大的启发,启发我,告诉我自己:“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惊喜的模样。你单膝跪下向我求婚的模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盘旋在我的脑海。那个时候的我们必定是相爱的!
我们开始寻找同居的住所,路上他人探索,讥笑,猥亵,轻蔑的眼光,我是不在乎的,因为爱而无畏,因为我是我自己的,与他人并无相干!我应该要看懂旁边的你,你骄傲,反抗的外表下是空虚,是瑟缩的。你并不如我一样的勇敢。
我相信我们一开始是相爱的,但是我们的爱情逐渐消失是在什么时候呢?我想你肯定有不同的看法,而我觉得是在我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要义全盘疏忽的时候,我们的爱情开始逐渐泯灭。
我们寻找到同居的住所,在吉兆胡同里建起一个充满希望的小家,有了些小油鸡和可爱的阿随,那个时候我是幸福的。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我是认同你这个说法的。我不应以为我们相爱,我们同居,就获得了一切,把自己托付于你,交托于我们盲目的爱情。我应知道我必须独立,我是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开始安静下来。你开始不耐烦,开始焦躁,开始对我们的爱情产生疑虑。大概是从你被局里辞退开始的吧,生活的困顿成为现实中压垮我们爱情的巨石。而精神上压垮我们的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因家务事而消减了看书的兴趣,你因此开始怀念我们过去的时光,过去思想碰撞产生的欢愉。我应该是要知道的,当我们开始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必定是现在过得不太如意,与自己憧憬中的生活相差甚远。
生活的第一是生存,这条道路上,有人携手同行,有人奋生孤注。在这条道路上,你放开了我的手,与我说你已不爱我,你要摆脱这泥沼,获得新生。被父亲接回家后的日子,在他人冷眼,讥笑,嘲讽中,我渐渐清醒,渐渐从我们那盲目的爱中挣脱出来,清醒的省视自己。
我应该坚持的,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是的,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不再寄希望于无望的期待,不再寄希望于盲目的爱中。我明白的太晚,而幸好也还不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