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故事之织布蛋糕

“Peter,麻烦你等下去魔法厨房买点点心再过来哦。谢啦。”拿着电话的贺吉祥,有点懵然:Peter是谁?魔法厨房是什么?没来得及回话,那边已经迅速地结束了通话。不得已,回拨过去,却一直提示“正在通话中”。正打算忽略这个小插曲,电话又响起来,还是刚刚的号码。

“你好……”“哈哈,他们都说你肯定是不知道魔法厨房在哪里,所以打过来打得那样急。吉祥道啦!赶紧的,你家妍妍说饿了喔!”贺吉祥有点吃不消这样机关枪一般“突突突”的说话的节奏,只想要打断那边的喋喋不休:“抱歉,我想你大概打错电话了。”“咦……”在贺吉祥的脑回路里,此时对方应该会说声“不好意思”,却只听得那个女声连珠炮似的吼着“哪个兔崽子给我个错的号码糊弄我”之类的话语,失笑着挂了电话,却发现正在等的那趟公交车正正在眼前呼啸而过。

这趟车,一天只得两趟。刚过去的,就是今天的第二辆。无奈地叹了口气,原计划被打消,这个下午似乎就有点百无聊赖了。想起方才的乌龙电话,吉祥道?自己经常会路过那条小街,却好像没发现有一家叫“魔法厨房”的店?心上生出好奇的贺吉祥,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朝那条跟自己同名的街道走去。

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门面装潢也没什么特色,就普普通通的模样,顶多算个条理洁净。店内售卖的多是蛋糕点心,无奈贺吉祥一向无爱于甜点,况且——还有个“魔法厨房”这样浮夸而俗气的名字,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正欲回身出门,耳边却听得一声恬静的“欢迎光临”,目光迎上一张笑意盈盈诚挚舒心的脸。

“先生随便看看喜欢点什么?这个钟点快到下午茶时间了,厨房里正在做新鲜的蛋糕,如果空闲的话,不妨喝杯茶,稍等那蛋糕出炉?”贺吉祥迅速地扫了一眼陈列柜,面露难色:“可我不喜欢甜食。”“我们的出品,都是味道适中,不甜不腻的。”语间,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已然递到他的面前,茶梗还在水里悠悠地打着转。

隔着一层雾气,贺吉祥似乎看不清面前服务生的样子,却有一种“姑且留下试试看”的想法,随着热雾,缭绕在他的脑海里。 坐下后,贺吉祥轻轻地翻看那本稍带年月感的菜单,净然是他不熟悉的名字。随意地点了一件,抬眼细细打量起店内陈设。天花板上吊着一顶旧式的三叶吊扇,土黄的颜色,微微地转着,每转几圈就会轻轻地发出“吱呀”的声响;陈列柜旁边有个庞大的书柜,玻璃门后整齐地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其余的,也就乏善可陈,一点都不出挑。

“你们这为什么要放个书柜?” 正在本子上写画着些什么的女孩子,听见这句发问,笔杆挡在嘴唇边上,笑着道出了“是为了装高格调,你信不信”这样一句话。贺吉祥被这莫名其妙的回答冷到了,一时不知道如何继续,正好瞥见厨房里有人干活,估计就是方才言说的“正在制作的下午茶”吧。

看他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女孩子这才掩起笑意,告诉他正在做的是戚风蛋糕,正拌着蛋糕糊呢。可贺吉祥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愣愣地趴在厨房的玻璃墙上,看着那正在被倒进模具的蛋糕糊——盘子被师傅侧抬着,蛋糕糊缓缓地流入模具里,蜿蜿蜒蜒地,一层叠一层,清晰的纹路随着蛋糕糊的融合而渐渐地消失不见。

那随着不疾不徐的速度倒落而后层叠融合的糊糊,好似奏起了悠扬的曲调,伸进了脑海深处,撩拨起星点波纹。恍惚间,贺吉祥想起儿时,奶奶织布的光景。依稀记得那时的自己,还是很小的孩童。布是怎么织出来的,他全然没有概念,只记得自己很喜欢蹲坐着,看着织好的布片,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也是那般蜿蜿蜒蜒,一层叠一层。偶尔想要淘气一把,逗弄那些布片,总会被奶奶呵斥:不许动!而后,那些布,也就成了他身上的衣裳,他床上的被套,他肩上的布包……时岁久远,他早就忘记了奶奶织出来的布,是什么样的花纹,又有着什么样的触感,许许多多的过往,都被他尘封在记忆的深处。现如今简简单单的蛋糕制作,却让他生生看出了玻璃墙后头的蛋糕师傅的脸上,仿佛有着旧时奶奶脸上的皱纹。

贺吉祥难掩激动情绪,指着刚入炉的蛋糕:“那个,我要了。”“可还没装饰裱花……”“不需要,我就只要那个织布蛋糕。”“那个叫戚风……”

那往后的每个周六下午,贺吉祥都会前往吉祥道,在魔法厨房里消磨一个下午。安安静静地看着蛋糕的制作,出炉。每每瞧着蛋糕糊层层叠叠地落入模具里,他眼角里总不可遏止地闪着泪光。而后再把那一个还烫手的原味戚风,打包带回家。

旁的顾客遇见的次数多了,会问魔法厨房的服务生小妹,那位先生每周都打包的蛋糕是什么种类,让他如此着迷。女孩子依旧笑意盈盈,答道:织布蛋糕。被问及菜单上为何没有看见此个品名,她笑容里沁出声响:那是专门售卖给那位先生的织布蛋糕。

再一次目送贺吉祥消失在吉祥道的转角,小妹抬眼看着不知何时立在自己身旁的蛋糕师傅,轻问出声:“与君姐,那个蛋糕,对贺先生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子非鱼啊。”“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给他打那么一个电话?”“哈哈,妍妍你真是笨得够可以的,受客户所托啊。”“客户是谁?”“小妮子你倒是越来越八卦了啊。不记得我们客户资料都是要保密的?”

被称呼妍妍的女孩子,不服气地努努嘴,目光所及,尽是络绎不绝的汽车人群,满眼都是尘世里的喧嚣繁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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