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走的巨婴
这个故事的开始,是一个有关于“孙行者”和“行者孙”的笑话。
你一定要原谅我的年少无知,2013年,当经由菲茨杰拉德小说原作所改编的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上映,我竟然指着它的海报对朋友说“嗯,我们就看这一部——了不起的比尔盖茨。”并且先入为主的以为这是一部讲述比尔盖茨如何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当上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传记片。
不过这个误会的结果是好的,通过“小李子”的引荐,我正式结识了这本文坛巨作,结识了菲茨杰拉德和美国文学。
明确地告诉你,这不是一篇传统意义上的书评,我只是单纯想跟你分享这个故事。
给我一分钟,我会告诉你,这个故事以盖茨比邻居尼克的口吻叙述他住在长岛,因此有幸与盖茨比结交。而这个邻居盖茨比常在家举办豪华宴会炫富,只是为了赢回5年前恋人黛茜的芳心。黛茜与盖茨比重逢后旧情复燃,但她美丽的躯壳下藏着一个自私的灵魂。当盖茨比从穷小子逆袭成为大富豪的过程中的不法勾当曝光之后,他死在了黛西的冷漠和其丈夫汤姆肮脏的谎言之下。
但要我说,虽然这本小说平铺直叙,框架清晰,却并不容易理解。首先,在这个注定走向没落与死亡的故事里,没有纯粹的“善与恶”。没有善恶,就没有人可以代表英雄,就没有人可以主持正义,就再没有我们熟悉的因果报应。
所以,它有什么?
它有的是菲茨杰拉德赋予的全篇的讽刺。但这些讽刺并不苍白冷峻,而是极为瑰丽,充满艺术的。菲茨杰拉德善用华丽的辞藻,和连珠的妙语,在其非凡文笔的帮衬下,从头至尾的讽刺变得一气呵成。
它在讽刺什么?
它讽刺了一个时代,这讽刺化作了电影中穿越海岸的绿光,它穿过盖茨比的人生,穿过纸张,穿透那个风花雪月时代里混混度日的芸芸众生。
在小说作者菲茨杰拉德的墓志铭上,刻着这样一段话:于是我们奋力前行,逆水行舟,却注定要被推回岁月往昔。
这是《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最后的一段话,而今却被当作他一生的总结镌刻在墓碑之上随他与世长辞。可见这部作品在其创作生涯中的不凡,在整个美国文学地位中的不凡。
可凭什么不凡,不会单单凭借讽刺吧?当然不是,你看它这么一本现实主义题材的小说,就偏偏码出了科幻小说的风采。
首先,它预言了未来。小说沉重的底色与当时奢靡至极的美国社会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盖茨比曾在采访中表示此刻的一切只是假象,即将到来的灾难才是真实。如今看来,这是一次非常有价值的采访,但当时采访他的记者被逗笑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当时的美国社会已经走到“悬崖之巅”。
小说出版的4年后,也就是1929年,华尔街大崩盘,美国迎来了持续数年的经济危机。
其次,它预言了这个时代是“美国梦”淘金者的梦工厂,更是埋骨地。
我们总是说时势造英雄,站在风口上,“佩奇”都能飞起来。在经济危机之前,所有梦想在风口张开隐形翅膀的“佩奇”们发疯似的涌进名利场,他们有的起高楼,有的宴宾客,于是我们看到了功成名就......但更多的其他人就像盖茨比一样,眼看就楼塌了。
活下来的自然可以编写历史。
他们,包括菲茨杰拉德,满怀诗情的告诉你这是酒精铺满,爵士弥漫,艺术盛开的“黄金时代”。而那些埋在土里的,所谓的努力和曾经的功绩,想被挫骨扬灰都未必排的上了……
但事实上,以上种种只是后世的评论家们给菲茨杰拉德带上的“王冠”。我对这本不凡著作的情有独钟却来自菲茨杰拉德在这本书中所体现的,那别具一格的调调。
“咏叹调”还是“黄梅调”?但无论什么调,都要从菲茨杰拉德这个人物的综述说起。
菲茨杰拉德是美国小说家,他于1896年9月24日生于明尼苏达州圣保罗市一个普通家庭,在亲友的赞助下从小一直混迹于贵族中学。他年轻时曾写过剧本,在大学时曾自组剧团,并为校内文学刊物创作文章,这些经历倒与我有十分相似。不过我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常春藤的普林斯顿大学读书,也更不曾在大学中途辍学。他当过兵,未曾上过战场,这种无数次幻想濒临死亡,却从未经历真正生死场的独特经历在他后来的创作中也可见一斑。
在退伍后的1920年创作了《人间天堂》,使他正式成为一名职业作家,但真正使他功成名就的著作却是时隔五年后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成名后的菲茨杰拉德开始大量的创作,一方面来自美国20年代“迷惘一代”读者群的殷切期盼,另一方面来自他富家千金出身的妻子泽尔达的挥霍无度,所造成的经济压力。1940年,菲茨杰拉德因终日酗酒,精神崩溃而导致心脏病突发死于洛杉矶,年仅44岁。
下面,我就开始划重点。请着重注意——普通家庭出身,贵族中学“特困生”。年少成名,娶妻门当户不对 。
不知道你是否看过几年前还算有热度的美剧《绯闻女孩》,在男主角Dan第六季结尾最后的独白里,就表明了自己的的原型就是菲茨杰拉德。他们同样出身下层,在文字创作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他们深知上层阶级的可笑,小孩像大人一样勾心斗角,大人像小孩一样无理胡闹,却又完全着迷于上流社会的极尽奢华和香车宝马。可进入这个阶层,全凭出身。
于是他们使用了共同的方法,如果不能够选择出身,那就用笔把自己写进去。
所以,我之前所说的那些瑰丽的讽刺,都不是真的讽刺。每每写到上流社会,菲茨杰拉德都是用华丽辞藻极尽讽刺上流社会的虚伪和浮华,但从这些精心堆砌的词藻中你又能感觉到他对上流社会的心生向往。可每每当他写到底层人的生活,他又给予同情,但这同情中却有愤恨与鄙视,那种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之感,油然而生。
真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结合我划的重点,这种矛盾其实很好理解。他出身的阶层并不高,靠亲友资助去了贵族学校,最后结识了妻子泽尔达这个富家千金更是要他终日沉迷于上流社会的画壁仙境,不可挣脱。可与此同时,他的精神世界与过往经历都在底层出身的背景里苦苦挣扎。
《了不起的盖茨比》某种程度上来说像是他的“半自传”小说,盖茨比与黛西的爱情,多多少少有着穷小子菲茨杰拉德与其妻子富家女泽尔达的影子。不过令人唏嘘感叹的是,小说中Golden girl黛西并没有得到我们想象中的惩罚,在盖茨比死后继续过着其无忧无虑的豪门阔太生活。泽尔达在菲茨杰拉德过世后丧失了经济来源并且患上了精神疾病。在菲茨杰拉德走后的第七年,她所在的精神病医院发生大火,被困在医院里的泽尔达在烈火中结束了她起初热烈,而后散落的一生。
好在最终,两人被葬在一起,一同在那段“于是我们奋力前行,逆水行舟,却注定要被推回岁月往昔”的墓志铭下与世长眠。
无论是菲茨杰拉德本人,还是他的小说,穷其一生都曾试图去在这“天与地”的矛盾之间找一个平衡点。但这两者,都失败了。
清晰的写作思路,绚烂的文笔技巧也遮不住作者内心的纠结与矛盾,这种风格怕是翻遍整个世界文学史也很难找到第二个吧。它足以被称之为独特,因为文风独特,所以成就不凡。
或许我一贫如洗,我艳羡一切的浮华表象,我把我所钟爱的一切作为武器,我提刀,拼劲性命“杀”进去。
又或许我已经锦衣玉食,但又突然发现自己内心竟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诗和远方,于是,我便开始痛恨我现在的生活。
我将永远活在别处,呆在这里,一切的一切只能够要我恶心。
所以,谁不是一边恶心自己,一边恶心的活着。
这要我想到我看过的另一部电影《午夜巴黎》。
它出自我最喜欢的导演伍迪艾伦之手,讲述了好莱坞小有名气的电影编剧吉尔在巴黎创作自己的第一部小说时,于午夜穿梭时空,追寻“黄金时代”的故事。在这个流动城市的午夜,吉尔通过一架马车穿越到上世纪20年代的巴黎。在他的眼里,有着菲茨杰拉德和其妻子泽尔达,海明威以及格特鲁德•斯泰因等文坛巨匠的20年代才是“黄金时代”,而自己所处的快文化泛滥的21世纪根本不值一提。
但最后,由于生活种种的启示(被未婚妻戴绿帽这点可能尤为重要),吉尔意识到自己不可以生活在别处,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黄金时代”。而这,根本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导演伍迪艾伦想通过《午夜巴黎》告诉我们即使你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但还是接受它吧。你的灵魂可以尽情徜徉,但身体不还是只能被动的任由时代的洪流碾过吗?
我爱极了电影营造的极致浪漫主义,却又不喜欢这个转场生硬的结局。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的《咖啡公社》,我甚至觉得伍迪艾伦大概是“老了”。
如果我不喜欢现在我的时代,想去到我心目中的“黄金时代”,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可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会突然间因为生活中的挫折所顿悟吗?
诚然,我痛恨现在的我,这个“我”是我曾经最鄙夷的。
他曾一度终日无所事事,与电脑和手机荧屏长相厮守,任由他们消磨这个“我”的意志和光阴,身体和灵魂没有一个打算去路上。也不是完全没有事,人总要有工作,虽然解释不出为什么,这个“我”也走出家门走向社会。可这个社会原来真的有大人们说的那么可怕,这个工作真的有大人们说的那么无聊。
没有“有趣”事情去做,我反倒有了更多的消遣时光跟这个“我”交流,我有超高的编瞎话技能天赋点,把这个“我”骗的就生生信了在所谓黄金时代的那个“我”会活的非常好。在那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定可以积极向上,如鱼得水...
现在我要开始挥毫泼墨来形容我的“黄金时代”了,它......不管了,总之,我只是永远生活在别处就好了!只要不是现在,只要不是这里,哪里都是别处,别处都是“黄金时代”。
可即使某一天,我在这东方的流动城市上海也遇到午夜时分穿梭时空的黄包车,没有准确的时间地点,我也不可能被“精准降落”
就呆在这里吧,无奈也好,认栽也罢,直到我逐渐生出“自怨自艾”的情绪,和无法挣脱的痛苦。因为人啊,若是陷入到一种无法挣脱的痛苦,自我保护的机制就会出现,它会不断地暗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以此就能获得解脱。而这种自我保护,是会上瘾的。
从此我得不到的,就是不想要,我够不着的,就是不知道。我终于开始如菲茨杰拉德一般矛盾了,但这应该不会是我成就不凡著作的第一步。
因为长此以往,我见蚊子血,它就是蚊子血,才不是什么朱砂痣。我见饭米粒,它就是饭米粒,更不是什么白月光。
我“放平心态”,我去信奉在平淡生活中发现美,这种种都疯狂打脸曾经喝了足量鸡汤的我。我除了每天听到“打卡成功,上班啦”和“龙华中路到了。请从左边车门下车,开门请当心,注意脚下安全...”之外,还有一个声音回荡在耳畔:你既无求,又何来所谓“活着”的高低对错之分呢?
这声音提醒了我,我大概是疯了。
因为此刻,在这无比宁静的夜,我独自守着电脑屏幕,耳机里播放着不知名的歌。我没有情感上的层层磨砺,没有生计上的忧愁困苦,就单单的发愣,发愣的坐着,坐着。
于是,就在这迷离中,忽有灵光似的闯进我脑中:“这不正是我的黄金时代吗?”此刻。
我多希望那些我的“这里”和“别处”也会是一个有关于“孙行者”和“行者孙”的笑话。
哦,不不不!它们不是电影,我也不是什么伟大的电影导演,你这么说我会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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