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里有一棵树,一棵树站在寒风里,行将枯死。光秃秃的树干上,还有两片叶子在飘动着,表明这棵树还有一点气息。更高处的树梢上,一个鸟巢,安坐如磐。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鸟巢只是摆设而已。就像农村被遗弃的老房子。偏偏这棵老树,就是那么死心眼呢?“人挪活,树挪死。”老树坚信它的理念。毕竟这是树辈们千百年来的经验。然而当下,数百年的老树被移进城市,照样活得枝繁叶茂。个论而已,实不为奇。老树不屑一顾。
风自多情,曾经哪一次路过,不是极尽撩拨?可如今再次路过,爱理不理。唯一存活的两片叶子,刚刚抬手示意,风已形同陌路。似乎就连空气都不待见。往日老树为空气们输送多少二氧化碳?如今垂垂老矣!老树上再无可以利用的资源。人间的冷暖,老树其实是知道的。未曾想植物之间也然如此。也是啊,树叶不在了,何来的茂盛枝繁?何来的浓荫蔽日?又如何能够遮风挡雨?现实就是现实。远比虚拟冷酷。
死亡,有时候突然而降,犹如飞来的横祸。所以死亡的本身,就没有痛苦。可有时候的死亡,却是一种折磨。就像这一棵行将枯死的老树。一切都不待见它。偏偏依然在坚守。莫非它在等待什么?
一场冬雨,夹杂着雪花,于半夜时分,悄然而至。从远方的来处,像是为了赴约。不需要风的参与。只需要一场奇寒就够了。一个零下17度的寒夜里,雪花、冷雨、寒霜,那棵行将枯死的老树,不再遗憾了。就连那之前一直留在树干上的两片叶子,都被一层又一层的冷雨、寒霜与雪花包裹着,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冷雨、寒霜与雪花,在那棵树干上,那棵行将枯死的树干上,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那棵老树,终于把来自于土地深处的最后一口气,经过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雪花、冷雨和寒霜的躯体里,犹如岩浆爆发,直冲云霄!
老树死了,死在一场寒霜里,一场无数次经历的寒霜,因为无数次的经历,所以就是老相识了,而老相识就是老朋友。如此说来,既然鸟巢空了,等不来远方的鸟们,至少老树可以等来这些寒霜、冷雨和飘雪。而时光,依然目无表情的见证着这一切。老树再老,总也老不过时光,因为经历的多了,所以时光才能漠然相视。
老树死了,死在那一场寒霜里,那样安然,那样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