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四月柳絮纷飞的时候,一直讨厌这种白白的毛茸茸像雪花一样的小东西,自己的皮肤很敏感,一到这个时候脸上就起满了红疙瘩,又痒又难看。纵使现在这种过敏症状已经好了,对这些粘在衣服上就很难弄下来的“假雪花”还是及其厌烦,每到这个季节都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出门。又是一个呆在家无聊的午后,坐在窗边,温暖的阳光撒进来,思绪突然就飞到了多年前刚见你的时候。
彼时,我还是一名高二学生,整天就奔赴在教室,食堂,寝室这个三点一线上,就连走在路上也是脚步匆匆目不斜视,真正是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整个脑海中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一个想法的书呆子。
一天午饭后,赶回教室,突然发现左后边一直空着的座位坐着一个人,现在正是午睡时间,班里同学大部分都趴在桌上睡觉,只有他直着身子好像在看书。从面前桌上的一堆课本来看,以后应该就在这上课了吧,难道是转学生?下午预备铃响后班主任介绍了他,果然是转学生,并且是从理科班转过来的。心里当时很奇怪,这个人是把高考闹着玩的吗,现在是高二下学期,他竟然敢转科,那耽误的差不多一年时间怎么办?后来偶尔一次听到他跟旁边同学说,其实自己一直想读文科,奈何家里父母认为学理科以后好找工作,他一直在为自己争取,现在父母终于妥协让他转来文科班。听到这些,突然对他有些欣赏了,敢于追寻自己喜欢的。
他是属于那种校园里很受人欢迎的人,这个学校里几乎有一半的人都认识他,他是校篮球队主力,还代表过学校参加了全省中学生辩论赛,在学校组织了吉他学习社,歌也唱的很好,最主要的,学习也很好!
我听着同桌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眼里写满崇拜。“唉呀,像你这种书呆子不知道他也很正常嘛,反正你对学习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同桌继续说到。我趴在桌上,装作睡觉的样子朝他那边瞄了下,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照着他的侧脸很好看。他似乎都不睡午觉的,每次其他同学在午休时都看见他在座位上看书。也是,落下了那么多的课程肯定得补上。
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很多同学都会在校园里走走或者到操场上运动,只有我这种书呆子才会永远坐在课桌前。夜自习铃声响起,外出的人儿陆续走进教室,开启一天中最后的奋战。他总是最后跑进教室,满头大汗,同桌告诉我,他们篮球队是在训练呢,每天都有很多人观看。又是一次冲进来,他撞掉了我课桌上的书,随即他蹲下身捡起递给我,“是《读者》啊,这期我上次去买没有了,可以借我看看吗”,他手里拿着的书没松手,似乎肯定我会给他。“嗯,你拿去看吧”,我小声道。“那谢谢了”!他拿着书回到了座位,“明天还你”。
第二天早上,他把书递给我,笑着说了声“谢谢”!“你这么快就看完了”,我很惊讶。“是呀,看完才睡觉的,我这人喜欢的书没看完的话会睡不着”,他望着我,“你的脸怎么了,是过敏么”?我赶紧低下头。每到这个时候,校园里柳絮纷飞,我的脸总是很痒,长满了红疙瘩,所以我走在路上都是低着头,害怕别人的关注,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静的坐在教室里。
过了几天,下了早自习,他突然递给我几盒药膏,“我妹妹也是脸上过敏,找的一个老中医配的药,效果还不错,你试试看,有吃的有擦的,上面都有说明。”“谢谢”!我突然的就红了脸低下了头,心里有点慌张,连药钱都忘记给他。
用了几天药,脸上过敏症状逐渐有了改善,不痒了,红疙瘩没有增多的迹象,并且都在慢慢消下去。
我开始有意无意的眼角余光扫过他,看见他和同桌在说笑,他在做习题,在看书,午睡时也总是趴在桌上偷偷看向他的位置,遇见他突然抬头的时候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终于,我脸上的红疙瘩全部消下去了。晚饭后我拉着同桌,“走,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同桌取笑到。“什么啊,教室太闷了,我想出去吹吹风”,我赶紧找个借口,拉着同学的手就朝操场上走。到了篮球场边,同桌说,看看篮球吧,我每天下午都来看的。呵呵,正合我意,我在心里乐着。
看着他在场上跑来跑去,对篮球一窍不通的我实在是看不明白。看,这是传球,这是扣篮,刚那个是三步上篮,这个是胯下运球,那个是背后运球,同桌一个个的给我解释。接下来几天,我都拉着同桌直接朝篮球场跑,让她给我上课。听着同桌的讲解,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满头大汗的在场上奔跑,我的心里渐渐的挤进了他的身影。
时间就在每天这样可以看到他打球的小确幸中飞快流淌,很快就到了暑假。两个月的假期,呆在家里实在是烦闷至极,总想着能看见他多好。打听到他家住哪,经常往他家附近的图书馆和体育馆跑,幻想着能和他来次偶遇。就这样熬到了开学也没碰见过。
高三了,我们的教室没有变动,座位也没有变动,他还是坐在我的左后方,那个我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位置,我午睡时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位置。他和身边同学聊天,说暑假去了乡下老家,那里很安静,适合看书复习功课,说很快就要高考了,之前落下了太多得赶紧补回来,以后课外活动会很少参加了。
班会课,班主任在上面大讲特讲高三的重要性和紧迫感,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紧张了起来。班里很少有同学课余时间在校园散步走动了,基本除了吃饭睡觉都埋首在题海中,他也很少去篮球场了,总是看到他在用心看书或者写字。
一次晚自习,我出教室比较晚,下楼时在楼梯拐角处听见他说话,“我们一起加油,一起努力,一起上**大学”。匆匆经过他们,他旁边的女生长发及肩,面容姣好,他们牵着手,印在地上的影子看着很美。
还是会用余光偷瞄他,趴桌子上时“光明正大”的看,总是在他和同学聊天时极力捕捉他的声音,心里确是十分清楚,他与她,终究只是过客。
高考完了填志愿,她报了离他很远的南方的一所大学,听说那个城市道路两旁种满了木棉和榕树,没有柳树,没有柳絮。她的过敏症还没好,他送给她的药膏已经用完了,而她却忘记了问他哪里可以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