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堂屋的里间门,一推就唉的一声,我几乎天天都推来推去,它就唉唉个不停。
一到半晌午,母鸡就从窗台上的鸡窝里钻出来,扑扇着翅膀跳下地,咯嗒咯嗒叫起来,接着东院的母鸡也叫起来,还有南院的,西院的,到处是咯嗒咯嗒的声音,这时姥姥就说,该做饭了。
挖完野菜回村里,站家门口支起耳朵听,她肯定告我状,他光玩了,母亲说,今儿不让他吃饭。
孩子们钻进戏台底下,捡根树枝从台板缝里往上捅,不敢碰花脸武生,专爱对付坤角,捅着一下,便觉着占了便宜,还要眯起眼从板缝里往上瞅,检验一下效果,真乃其乐无穷。
最使孩子们动心的是花脸,敬畏又喜欢,要是戏里没有花脸,就像包子没有了馅一样,太没滋没味了。
这时四旷无人,唯有寒风积雪,一抹虚白的阳光和远处村落里的几声鸡啼,望看逐渐远去的背着粪筐的父亲的身影,我只想返身向他追去。
我俩谁也离不了谁,彼此发誓,要在一起捡一辈子粪,可是,如果二狗先捡了去,我又不免懊恼地想,没有他多好。
冬天的野地里比家里还暖和,犁过的地是松软的,太阳光像针一样刺得脸上发痒,一躺下舒坦得直想困。
天地茫茫,一片混沌,凭了狗叫声,才知是走近了村子,村子倏地出现在眼前,没走几步,又倏地隐没了,剩下的只是狗叫声,在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中,过了一村又一村,终于到了临清。
民间艺术创作者,玩乐也好,即兴也好,随随便便,信手拈来,却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艺术核心,传神。
山色空濛雨亦奇,被模糊的物体在一定条件下更能突出其特质。
时间的流逝,使哀痛心绪的波澜逐渐平复了,而记忆中的影像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连沉积在忘却的尘垢里的琐碎小事也浮现出来,而又蒙上一层酸楚。信件、照片、赠物,以前本是觉得无所谓的,现在却改变了它们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