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
郭崇韬忠心直谏
朱夫人临死不争
郭崇韬是唐庄宗的大臣,打下洛阳之后,各地官员经常来送礼,他从不拒绝。
亲友们劝他小心为好,他说:“我是枢密使加侍中,位兼将相,在朝廷坐头一把交椅,棒禄赏赐千百万,还用靠地方送贿礼来发财吗?不是的!只因梁朝末年,贿赂成风,河南州县刚投降,都是梁室旧臣,天子的仇敌。我若拒不接受贿礼,地方官吏就会疑虑重重,这对国家的形势没有好处。我收他们的财物,也不过是为朝廷收藏钱财罢了。”后来,庄宗祭祀南郊,郭崇韬率先献出的铜钱十万缗,就是他收受各地送来的贿礼。
郭崇韬权势最大,府宅里整日车马盈门。但他性情急躁,为人刚直,宦官近臣的请托,往往不答应,因而遭到人们的谗害和攻击,可他却并不以为意。【〔924.2〕崇韬位兼将相,复领节旄,以天下为己任,权侔人主,旦夕车马填门。性刚急,遇事辄发,嬖幸侥求,多所摧仰,宦官疾之,朝夕短之于上。崇韬扼腕,欲制之不能。】
有一次,宰相豆卢革问起郭崇韬:“汾阳王郭子仪本是太原人,后来迁居华阴。你家也从雁门来,离太原很近,是不是汾阳王的支派?”郭崇韬随口回答:“天下遭乱,我们的家谱丢了。曾听先父说过,上隔汾阳王有四代人,别的就不清楚了。”豆卢革很会凑趣:“这样说来,汾阳王还是你的高祖呢。”【〔924.2〕豆卢革、韦说尝问之曰:“汾阳王〔郭子仪〕本太原人徙华阴,公世家雁门,岂其枝派邪?”崇韬因曰:“遭乱,亡失谱谍,尝闻先人言,上距汾阳世四耳。”革曰:“然则固从祖也。”】
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谁料郭崇韬讲究虚荣,从此以汾阳王的世家子弟自居,在用人原则上也来个急转弯:谁个门第高,就援引支持,一些浮华的世家公子,夸夸其谈的贵族少爷,很轻易地得到高官和厚禄,立功受勋的寒门子弟往往扔在一边了。曾经有个人来求官,他说:“我晓得你的功劳大,才能高,可惜出身寒微,我不能任用,怕受名流高士的耻笑!”【〔924.2〕崇韬由是以膏梁自处,多甄别流品,引拔浮华,鄙弃勋旧。有求官者,崇韬曰:“深知公功能,然门地寒素,不敢相用,恐为名流所嗤。”由是嬖幸疾之于内,勋旧怨之于外。】
但郭崇韬对庄宗是忠诚的,常常给他提意见。
李存勖还在当晋王的时候,有一次和梁军大战,身边的伶人周匝被梁军俘去了,晋王一直很怀念。后来打到大梁,周匝赶到马前,告诉新的天子:“我能活到今天,全靠梁朝教坊使陈俊和内园使储德源的帮助。有恩要报恩,请求天子赏给他俩每人一个刺史吧。”庄宗满口答应了。【〔924.4〕初,胡柳之役,伶人周匝为梁所得,帝每思之;入汴之日,匝谒见于马前,帝甚喜。匝涕泣言曰:“臣所以得生全者,皆梁教坊使陈俊、内园栽接使储德源之力也,愿就陛下乞二州以报之。”帝许之。】
郭崇韬得到消息,立即谏阻:“跟陛下一起夺取天下的人,都是英雄豪杰,立过大功,封赏他们时,又有几个能得到州郡职位?如果先让伶人当刺史,我怕将士都会寒心的。”【〔924.4郭崇韬谏曰:“陛下所与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赏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为刺史,恐失天下心。”以是不行。】【
以后,周匝多次提出,庄宗便告诉郭崇韬:“我对周匝不能失信,每次看到他,心里不免内疚。你的话自然有理,还请委屈点儿,执行我的诏令吧。”不久,陈俊和储德源都当了刺史。郭崇韬叹息不已:“身经百战的将领,伤痕累累,没法得到刺史和县令,能不埋怨吗?”〔924.4逾年,伶人屡以为言,帝谓崇韬曰:“吾已许周匝矣,使吾惭见此三人。公言虽正,然当为我屈意行之。”五月,壬寅,以俊为景州刺史,德源为宪州刺史。时亲军有从帝百战未得刺史者,莫不愤叹。】
庄宗的老家在太原,自己住在洛阳,每年春夏,觉得潮湿闷热。他想选择一块高爽的空地度暑纳凉,都不中意。太监们怂恿说:“唐朝全盛时期,长安的大明宫和兴庆宫,亭台楼阁千百连绵,何等气派!如今陛下连个避暑的地方也没有,说得过去吗?”庄宗马上叫宫苑使建造消暑楼。太监们又摇头叹气:“郭崇韬的眉头经常锁得紧紧的,跟孔谦两人天天计算,说入不敷出。陛下要建楼阁,怕不会有钱吧!”【〔925.6〕帝苦溽暑,于禁中择高凉之所,皆不称旨。宦者因言:“臣见长安全盛时,大明、兴庆宫楼观以百数。今日宅家曾无避暑之所,宫殿之盛曾不及当时公卿第舍耳。”帝乃命宫苑使王允平别建一楼以清暑。宦者曰:“郭崇韬常不伸眉,为孔谦论用度不足,恐陛下虽欲营缮,终不可得。”】
庄宗说:“我用内府的钱,不沾外府的边,有什么关系!”内府的钱物由各地藩镇供给,专供皇帝个人使用。但又怕郭崇韬谏阻,即派中使告诉他:“今年夏天热得厉害。前年我们在黄河边上跟梁军作战,营帐里潮湿闷热,我身披甲胃,整天在马上冲锋打仗,好像也没这么难受呢。如今住在深宫里,暑天硬是过不惯,到底怎么回事?”【〔925.6〕帝曰:“吾自用内府钱,无关经费。”然犹虑崇韬谏,遣中使语之曰:“今岁盛暑异常,朕昔在河上,与梁人相拒,行营卑湿,被甲乘马,亲当矢石,犹无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暑不可度,奈何?”】
郭崇韬要中使转告皇帝:“陛下当年屯兵河上,大敌在前,国仇未报,时时担心,天气极热也不觉得;那时候,前途和命运比天气重要得多呢,哪有闲心想冷热!如今敌国消灭,全国统一,日子舒服,闲情逸致多了,想的是游乐歌舞,虽然有高台和敞楼,也觉得闷热难受。陛下要是经常想到艰苦岁月,暑气自然就消失了。”庄宗听罢,默然无言。【〔925.6〕对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敌未灭,深念仇耻,虽有盛暑,不介圣怀。今外患已除,海内宾服,故虽珍台闲馆犹觉郁蒸也。陛下倘不忘艰难之时,则暑气自消矣。”帝默然。】
中使明白皇帝的心事,唠叨说:“郭崇韬的府宅,也不比皇宫差,当然体会不到天子的苦处了。”庄宗闷了半天,吩咐宫苑使:“我出钱,你负责把楼建起来,越快越好!”【〔925.6〕宦者曰:“崇韬之第,无异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热也。”】
洛阳城里烈日炎炎,一万多民工昼夜不停,大楼快要建成了,郭崇韬还不知趣,找皇帝说话:“今年的年成不好,河南河北水旱不均,军需不足,百姓缺粮,是不是等到明年丰收以后再建呢?”庄宗听了,连眼皮也没抬,心里极不痛快。【〔925.6〕帝卒命允平营楼,日役万人,所费巨万。崇韬谏曰:“今两河水旱,军食不充,愿且息役,以俟丰年。”帝不听。】
礼部员外郎罗贯刚正耿介,郭崇韬把他调为河南县令。这里是洛阳郊区,那些得宠的伶人宦官常常找他要钱要物,罗贯一概不理,所有来信不拆开,压在书案上,高高的有几大擦。实在对付不了,就报告郭崇韬,反映到皇帝那儿。这些人受到指责,恨死了罗县令。【925.8八月,癸未,杖杀河南令罗贯。初,贯为礼部员外郎,性强直,为郭韬所知,用为河南令。为政不避权豪,伶宦请托,书积几案,一不报,皆以示崇韬,崇韬奏之,由是伶宦切齿。】
谁知此时河南府尹张全义,这个忠诚的老臣,也对罗贯的态度不满,常常叫婢女到刘皇后那儿告小状。这样一来,皇后、太监、伶不久,太后死了,陵园离洛阳城西七十里。庄宗亲往视察陵园人,都在庄宗面前诋毁罗贯。【925.8河南尹张全义亦以贯高伉,恶之,遣婢诉于皇后,后与伶宦共毁之,帝含怒未发。】
不久,太后死了,陵园离洛阳城西七十里。庄宗亲往视察陵园工程进度,沿途道路泥泞,桥也坏了。问及谁是地方长官,太监说是河南县令罗贯。庄宗大怒,传诏把罗贯抓进监狱,日夜拷打,两天之后,批示斩首示众。【925.8会帝自往寿安视坤陵役者,道路泥泞,桥多坏。帝问主者为谁,宦官对属河南。帝怒,下贯狱;狱吏榜掠,体无完肤,明日,传诏杀之。】
郭崇韬听到消息,赶忙上朝谏阻:“罗贯没有修好道路,自然犯了法,但也罪不致死,杀头太过分了。”庄宗冷冷地斥问道:“太后的灵枢要发丧,我早晚都要来往,他偏偏不修道路,想干什么?你说无罪,是不是想支持他?”【925.8崇韬谏曰:“贯坐桥道不修,法不至死。”帝怒曰:“太后灵驾将发,天子朝夕往来,桥道不修,卿言无罪,是党也!”】
郭崇韬也不示弱:“我只知道,陛下是天下之主,对一个小小的县令发雷霆之威,直接批示杀头,士民百姓说陛下用法不公,也是我这宰相的错误,别的事我就不明白了!”【925.8崇韬曰:“陛下以万乘之尊,怒一悬令,使天下谓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
庄宗起身,衣袖一甩,也不正眼相看:“你爱罗贯,就交你去办吧!”马上出殿。郭崇韬非常为难,跟在皇帝后头,不断解释。庄宗竟反手关住殿门,把他抛在外面。罗贯被刑杖打死后,尸体陈列在县衙门口,让人参观。百姓们路过,无不伤心落泪。【925.8帝曰:“既公所爱,任公裁之。”拂衣起入宫,崇韬随之,论奏不已;帝自阖殿门,崇韬不得入。贯竟死,暴尸府门,远近冤之。〔本来唐朝的宦官在朱温当政时被诛杀干净,宦官干政已经成为历史,而且整个五代中的梁、晋、汉、周都没有宦官惹乱,唯独在后唐李存勖在位的这几年,宦官势力开始有所恢复。这些人和刘皇后勾结在一起,渐渐形成一个反动的政治集团,对朝政施加影响,虽然影响没有唐朝的那样恶劣,但至少对李存勖来说,这是他走向灭顶之灾的开始。河南令罗贯正直敢言,郭崇韬很欣赏他,支持他清除豪门积弊的工作,效果很不错。但罗贯却得罪了后宫集团、大官僚集团和宦官集团,这些人非常痛恨罗贯,在李存勖面前抵毁诽谤。李存勖的母亲曹太后死后安葬坤陵,但通往坤陵的路桥因为各种原因坍塌,太监们便说乘机陷害罗贯,果然李存勖大怒,把罗贯抓来,打的死去活来。郭崇韬非常心疼,上来劝阻,说“陛下和一个县令斗气,传出来对皇上名声不利。”李存勖哪里肯听,干脆把郭崇韬关在宫外,让宦官把罗贯活活打死,暴尸街头,以示炯戒。罗贯一死,天下呼冤,并开始对李存勖是否有能力中兴唐朝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郭崇韬一向厌恶宦官,和魏王李继岌私下谈起:“常言道,阉掉的公马不能骑,何况那些阉人呢。大王将来即位后,要把太监通通赶走,任用读书人。”这些话被太监听到了,无不切齿痛恨。【〔925.11〕郭崇韬素疾宦官,尝密谓魏王继岌曰:“大王他日得天下,騬马亦不可乘,况任宦官!宜尽去之,专用士人。”吕知柔窃听,闻之,由是宦官皆切齿。】
后来,朝廷派魏王和郭崇韬攻打西蜀,把成都平服了。蜀中人士要求郭崇韬留下来清剿山林盗贼。庄宗很疑心,又听说他想谋害魏王,加上刘皇后不断进谗言,要皇帝保护儿子。”【〔925.11〕时成都虽下,而蜀中盗贼群起,布满山林。崇韬恐大军既去,更为后患,命任圜、张筠分道招讨,以是淹留未还。帝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韬不出郊迎,及见,礼节又倨,延嗣怒。李从袭谓延嗣曰:“魏王,太子也;主上万福,而郭公专权如是。郭廷诲拥徒出入,日与军中饶将、蜀土豪杰狎饮,指天画地,近闻白其父请表己为蜀帅;又言‘蜀地富饶,大人宜善自为谋。’今诸军将校皆郭氏之党,王寄身于虎狼之口,一委有变,吾属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嗣归,具以语刘后。后泣诉于帝,请早救继岌之死。前此帝闻蜀人请崇韬为帅,已不平,至是闻延嗣之言,不能无疑。】
而蜀国投降后送来的珍宝又很少,便问及太监向延嗣。这人早就恨死了郭崇韬,挑拨说:“听说好东西都叫郭家收去了:金子一万两,银子四十万两,钱一百万缗,宝马一千匹,他儿子掠取的还不算。送到朝廷来的自然不多嘛!【〔925.11〕帝阅蜀府库之籍,曰:“人言蜀中珍货无算,何如是之微也?”延嗣曰:“臣闻蜀破,其珍货皆入于崇韬父子,崇韬有金万两,银四十万两,钱百万缗,名马千匹,他物称是,廷诲所取,复在其外;故县官所得不多耳。”】
庄宗怒不可遏,不加思索,派太监马彦珪赶去成都,传令郭崇韬班师,稍有拖延,立即诛死。【〔925.11〕帝遂怒形于色。…帝寻复遣衣甲库使马彦珪驰诣成都观崇韬去就,如奉诏班师则已,若有迁延跋扈之状,则与继岌图之。】
马彦珪告诉刘皇后:“三千里外传递命令,怕有失误。杀郭崇韬要随机应变,成败就在顷刻之间,何不直接要魏王立刻诛死他呢?”刘皇后立即给儿子写了一封信,叫他相机行事,不可拖拉。【〔925.11〕彦珪见皇后,说之曰:“臣见向延嗣言蜀中事势忧在朝夕,今上当断不断,夫成败之机,间不容发,安能缓急禀命于三千里外乎!”皇后复言于帝,帝曰:“传闻之言,未知虚实,岂可遽尔果决?”皇后不得请,退,自为教与继岌,令杀崇韬。知祥行至石壕,彦珪夜叩门宣诏,促知祥赴镇,知祥窃叹曰:“乱将作矣!”乃昼夜兼行。】
魏王李继岌收到皇帝和皇后的命令,于心不忍,也觉得太过分,却抛不过身边的一群太监和小人,说什么一旦消息传到郭崇韬耳里,反而引起怀疑,说不定要先下手呢!魏王年纪轻,缺乏主见,便请郭崇韬进营商量军事,刚踏上阶檐,卫士李环从旁冲出,一柏就把郭崇韬的脑袋击碎了。接着又杀了他的儿子和亲信将吏。【〔926.1〕魏王继岌将发成都,令任圜权知留事,以俟孟知祥。诸军部署已定,是日,马彦珪至,以皇后教示继岌,继岌曰:“大军垂发,彼无衅端,安可为此负心事!公辈勿复言。且主上无敕,独以皇后教杀招讨使,可乎?”李从袭等泣曰:“既有此迹,万一崇韬闻之,中涂为变,益不可救矣。”相与巧陈利害,继岌不得已从之。甲子旦,从袭以继岌之命召崇韬计事,继岌登楼避之。崇韬方升阶,继岌从者李环挝碎其首,并杀其子廷诲、廷信。外人犹未之知。】
都统推官李崧听到情况,赶来责备魏王:“三千里外,没有皇帝的命令,只凭皇后一封信,擅自诛杀功臣元老,太危险了!你就不能忍耐,让他回到洛阳再说吗?”李继岌也后悔不已。【〔926.1〕都统推官饶阳李崧谓继岌曰:“今行军三千里外,初无敕旨,擅杀大将,大王奈何行此危事!独不能忍之至洛阳邪?”继岌曰:“公言是也,悔之无及。”】
李崧立时叫书吏上楼,抽掉梯子,伪造了一份诏书,用白蜡刻成中书省的官印,模糊地盖在假诏书上,再向军士宣读,说是奉了皇帝的命令诛杀叛贼,才把事情掩盖过去。【〔926.1〕崧乃召书吏数人,登楼去梯,矫为敕书,用蜡印宣之,军中粗定。】
朝中的太监和伶人又兴风作浪,唆使地方官诬告郭家的另外几个儿子和女婿,以及郭崇韬的老朋友朱友谦,这些人及他们的家属全被处死了。【〔926.1〕景进言:“河中人有告变,言李继麟与郭崇韬谋反;崇韬死,又与存乂连谋。”宦官因共劝帝速除之,帝乃徙继麟为义成节度使,是夜,遣蕃汉马步使朱守殷以兵围其第,驱继麟出徽安门外杀之,复其姓名曰朱友谦。友谦二子,令德为武信节度使,令锡为忠武节度使;诏魏王继岌诛令德于遂州,郑州刺史王思同诛令锡于许州,河阳节度使李绍奇诛其家人于河中。】
当中使到了河中朱友谦家里,朱夫人张氏带领全家二百多口,面见使者:“我家应该受死,但不可连累无辜。”于是把朱家子弟叫在一边,跟婢仆们分开。又给每个女婢男仆送了一些钱,打发走后,才领着亲人走向刑场。临刑之前,她从怀里取出铁券,交给使者:“这是皇帝去年赐给我家的。我不识字,上面写的什么呢?”所谓“铁券”,是用金属制成的诏令,皇帝将它送给某些功臣贵族,意思是这些人家犯了死罪也可以赦免,不能杀头。张氏从容地拿出来,是不想据理争辩,也不想指责唐庄宗出尔反尔,并非不识字。中使看了铁券,也替皇帝难堪:为什么一旦翻脸就不认帐呢?为什么丝毫也不反躬自问呢?
朱友谦的一家人就这么委屈地死了!【〔926.1〕绍奇至其家,友谦妻张氏帅家人二百馀口见绍奇曰:“朱氏宗族当死,愿无滥及平人。”乃别其婢仆百人,以其族百口就刑。张氏又取铁券以示绍奇曰:“此皇帝去年所赐也,我妇人,不识书,不知其何等语也。”绍奇亦为之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