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执子末
车还没出发,发动机的声音很响,整个客车充斥着疲惫的味道,伴着汽车尾烟散发的臭味,我关上车窗,静静的坐着。
这时,一个人缓缓上了车,蓝色的凉拖鞋,灰色宽松的七分裤,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一头不整齐的短发,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本,上车之后,他先是扫视整车的乘客,然后从前面挨个挨个的在问一些什么,并拿出本给他们看。
我立刻便明白了,这又是在要我们“捐款”,凡是坐车,遇到这事十之八九。
此人应该是残疾人“非聋即哑”,手上的本应该密密麻麻写着“捐款者”的名字。
他走到我面前,不出所料,他用手在向我比划,指了指嘴又指了指耳朵,意思大抵是在说他是个聋哑人,随即将本拿给我看,原来上面不仅有名字,还有“捐款数额”,10元,50元,100元不等,出于爱好,对于字迹,我有一定的敏感度,整整一页,却有大部分字迹十分相似,我轻轻推开,摇手示意。他却没有离开,开始比划,然后竟一把抓住我的手,颇有几分力道!就像是要我为耽搁他的这一分钟的时间买单,我开始反感。
我稍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过头来不再理会,他愣了两秒,离开了。
一整车,他好像没有多少收获。
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暗暗思忖
他会不会去找他的同伴,聊侃几句“真他妈倒霉,又遇到一车穷鬼!”
从小,我们收到良好的道德教育,要善良,要乐于助人,要富有同情心!
于是,我们遇到募捐箱、看见乞讨者总会献出自己的零花钱,人行道上不乏我们的身影,就像移动的“拐杖”。
可这如火般的同情心,却又显得脆弱不堪,一不小心便会被浇灭。
如死水,再难泛涟漪。
世界变了,同情心成了消费品。
2006年11月20日,彭宇案轰动一时。
接着,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老人对扶起自己的恩人不但不感恩言谢,还反口咬一口所求赔偿;“扶与不扶”突然成了一个极其困难的选择。
“碰瓷”,一个前所未闻的新名词诞生了。
小悦悦事件中冷眼旁观的十八个路人……
有人说,中国人失去同情心了,冷漠已使人不忍直视了。
事实是,我们依旧满怀同情,却同时满心的戒备。
中国红十字会在前几年丑闻曝光,公众的信任度锐减,捐款大幅减少。
中国出现了新兴高收入职业—“职业乞丐”,有关职业乞丐的新闻在媒体上广泛传播,央视《新闻1+1》栏目还作了专门的评析。这两条新闻,一条讲的是乞丐家族轮班在街上乞讨,“工作之余”喝啤酒、吃牛肉、逛商店、下馆子。另一条讲的是一个乞讨老人每月到邮局至少寄上万元回家,对帮忙数钱的邮局保安,还愿意提供100元的“小费”。
媒体对于职业乞丐的报道,具有一定程度的刺激性,比如有意无意地强调乞丐“吃牛肉、喝啤酒”,那幅乞丐逛奢侈品店的图片,更是让对奢侈品消费望而却步的人们感到“愤愤不平”。这种情绪显然不是因为嫉妒,不会有人嫉妒乞丐这个职业。
人们感到不愉快的真正原因是,自己的善良与同情被乞丐利用了。
只是,这一轮对职业乞丐的热议,有可能换来对乞丐群体最后一抹同情心的消失,社会冷漠心态会被进一步放大,对乞丐的谨慎施舍很可能变成“一毛不拔”。
就如同中国红十字会不被信任之后捐款急剧减少一样,职业乞丐的行为消费了人们的同情心,以后对乞丐的施舍也会大幅减少。
从整个社会心态的角度看,当有了足够强大的理由来支撑人们理所当然地不去关注弱势群体,受伤的又岂止只是乞丐?
不断被消费、被透支的同情心,如果在未来成为一种稀缺品质,那才是这个社会的最大悲哀。
我们没有失了同情心,只是被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盔甲,它叫做戒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