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血雨腥风的前传(1):金刀的来历
前燕的开创者慕容皝是一个牛人,不仅自身异常强大,而且把优秀的基因传给了众多的儿子。他的一堆老婆给他生了一堆的儿子,包括慕容俊、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等人,其中慕容纳和慕容德都是公孙氏所生,慕容德是慕容皝最小的儿子。公孙氏怀着慕容德的时候,曾经梦日入怀,慕容德出生的时候和春秋时期的郑庄公一样,都是“寤生”——就是脚先生出来。生产时的艰难与危险,让公孙氏更加偏爱这个小儿子。慕容皝也认为,这个孩子将来会是有才德之人,因此取名慕容德。姑臧城里的街坊四邻谁能想到,公孙氏这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有姿色的皇妃呢。不过,随着前燕被前秦所灭,这些都成了老黄历。
回到公元370年,前燕亡国后,北海王慕容纳自然是丢掉了王爷的身份,不过,苻坚对待亡国皇室的政策还不错,慕容纳被任命为广武太守。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王爷,在官场上就玩不转了。没过几年,慕容纳就被免了官。
由于不会钻营,慕容纳家无余财,被免官后没了俸禄,一家老小的生计都成了问题,只好厚着脸皮,拖家带口从广武搬到张掖,投奔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慕容德。
慕容德二话没说,收留了兄长一家人,当然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母亲公孙氏。公孙氏自从前燕亡了,就一直和疼爱的小儿子一起生活。慕容德当时担任前秦的张掖太守,这一大家子,在张掖过得倒也和和美美。
时间来到了公元383年,前秦大帝苻坚发动了对东晋的淝水之战,征召全国之兵意图一战扫平东南。正值壮年的慕容德也在征召之列,而且被苻坚下诏封为奋威将军,将随苻坚一道出征。
讲道理,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苻坚统领着百万大军,麾下将星熠熠,名将如云;反观东晋这边,能凑出来的兵力不过十多万人,其中也就北府兵战斗力尚可,晋军统帅却是谢安、谢玄这样的书呆子和娃娃兵。怎么看,前秦都是稳赢的局。
然而,临行前,慕容德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心里十分不安,只怕这一去,很难再和家人见面了。于是,在出征前夜,慕容德悄悄踱进了母亲公孙氏的房间,交给她自己一直随身佩戴的金刀,说:“母亲大人,战场上刀枪无眼,如果苻坚取胜,或许儿子还有活下来团聚的机会,如果苻坚失利,只怕北方又会大乱,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恐怕就无法团聚了!一旦我们家人失散,这柄金刀就是将来相认的信物。您务必要保管好。”
公孙氏以为小儿子是因为要上战场才紧张,便宽慰说:“如今,苻天王气势正盛,此战必胜,你也必定能凯旋。家中有你兄长慕容纳,你就安心上战场,不必牵挂。”
慕容德却轻叹道:“唉!只怕事情并不会如此顺利,我看晋朝还不当灭,苻坚过于自信,恐有不测。”
“嘘!孩子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去,我们是燕国的亡国之人,又是前燕皇室,瓜田李下,说话一定要谨慎。”
“我知道,所以我要留下这个凭据,将来即使有事,一家人还有机会再相认。”慕容德似乎算定了什么,认真地说。
公孙氏小心翼翼地收好金刀,心里却嘀咕,这个慕容德,从小比他哥哥慕容纳有出息,也经历过前秦灭燕的战争,这会儿再上战场怎么变得畏手畏脚起来?还不如她一个小女子来得洒脱。其实,之后淝水之战的进程,恰恰证实了慕容德并非杞人忧天。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苻坚果然吃到了生平最大的一次败仗,随后,庞大的前秦帝国分崩离析。
机会来了,慕容家骨子里的不安分因子立刻被撩拨起来。野心勃勃的慕容垂率先发难。慕容德也曾力劝前燕的亡国之君慕容炜趁机复国,那时候,慕容炜因为随着苻坚东征东晋,手里有一支军队。奈何慕容炜是个庸才,看不到眼前的天赐良机,瞻前顾后,顾忌还有家人留在长安,怕苻坚对他们不利,终于没有采纳慕容德的意见,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失望之余,慕容德离开慕容炜,往东投奔了同父异母的哥哥慕容垂,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去了。
而苻坚看着遍地的慕容都造了他的反,不由怒火中烧,想当初,他优待燕国皇室,没想到却养了一群白眼狼,把他气得丧失了理智。竟然你对我不仁,那就休怪我对你不义。苻坚下了一道命令发往各地,搜捕慕容家族的人,统统就地处死,以儆效尤。
命令也传到了张掖,此时的张掖太守,已经换成了苻坚的族弟苻昌。地处甘肃的张掖,此前一直在慕容德的治理下,社会安定,人民安乐,苻昌正愁没办法立威,一接到这道命令高兴坏了,亲自带队抓了慕容纳一大家子几十口人,慕容纳和妻子儿女、老母公孙氏,还有慕容德的儿子们,一个都没有跑掉。
张掖地处偏远,淝水战败的消息虽然已经传来,但是慕容家造反的事情,慕容纳等人可并不知情。苻坚要杀光姓慕容的,完全就是恶其胥余,抓不到起兵造反的首恶慕容垂、慕容冲、慕容德等人,就拿无辜的慕容纳之流开刀。谁让你们是亲兄弟呢?不杀你们杀谁?
苻昌依令将留在张掖的慕容纳一家老小和慕容德的幼子全部斩首,不过为了显示苻家的恩威并重,苻昌对年迈的公孙氏和慕容纳怀有身孕的夫人段氏网开一面,没有立即执行死刑,而是判了死缓,收监关押了起来。苻昌的想法很简单,谅这两个女流之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留着不杀反而显出我苻昌的仁慈,可以捞一个好名声。再说了,等到秋后,两个女人连同新生儿一并悄悄处斩也不算迟。于是,苻昌命令狱卒好生看管这对婆媳,准备待段氏生产之后,再送她们下阴间全家团聚去。
就是苻昌这样一个临时的决定,为慕容家留下了一支血脉,而段氏腹中的遗腹子就是慕容超。
那么,慕容超是怎么变成了呼延超?劫后余生的公孙氏和段氏婆媳,又是如何逃出张掖的大牢?
病床上的公孙大娘,讲到这个危难关头,一口气又差点上不来,呼延超忙给老人喂了几口热水,嘴里说着:“奶奶,别着急,慢慢讲。”心里却急得如同火烧,恨不得飞回那个年代,回到张掖城,杀死苻昌,救出死牢里的母亲和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