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译子不语】030 《石言》

建宁人吕耆,在武夷山北麓的古庙里读书。

有一个白天,忽然天空阴暗下来,他见到台阶上的石头都像人一样站了起来。寒风吹过,窗纸、树叶飞起,纷纷粘在石头之上,连屋檐上的瓦片也飞下来粘了上去。石头个个旋转起来,化为人形,窗纸和树叶变成衣服,瓦片变成帽子和头巾。这些石头变成十来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佛殿中间,清谈雅论起来,声音娓娓动听。

吕耆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关窗倒头睡觉。第二天起来去看已经没有了。但午后,石头又像昨天那样站了起来。几天下来,竟成了常事,不过并没有妨害到其他人。于是吕耆就出来与他们交谈,问他们姓名,大多是复姓。

交谈中,他们自称都是汉魏时期人,有两个更老的,是秦朝人。他们谈论的事情也和汉魏史书所记载的内容颇有些出入。时间一长,吕耆也以听他们清谈为乐。每天吃过午饭就安静地等他们前来,有时问他们为什么要借石头来幻化身体,都不回答。问他们为什么不常住在寺里,也不答。他们只说:吕君你是雅士,今夜月明,我们会来切磋武艺,让你开开眼界。

当夜他们各自携带刀剑,其中有件古时候的兵器,不像戈也不像戟,很难给它起个形象的名字。他们就着月色翩翩起舞,有时一人,有时成双成对,飘飘然如神仙般曼妙。吕耆看得几次都忍不住拜服感谢。

又有一日,他们告诉吕耆说:我们和吕君你共处的日子也不短了,真是不忍分别。但我晚我们要托生到海外去,以完成前世未了之事,恐怕要与你永别了。

吕耆送他们直到门外,从此庙里一片寂静。吕耆神情凄然,仿佛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于是将他们平时所谈论的古时候的事一一写在书里,起名为《石言》,想要印刷出版在世间流传,却因为家中贫穷而没有实现,至今这本书还藏在他儿子吕大延那里。


2016. 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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