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藏在东京赤羽老街深处的关东煮,
既不起眼,还略带寒酸,
40年岁月变迁,却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见证来了无数小人物的喜怒哀乐。
这家店叫“丸健水产”,
只有门面、没有座位,
顾客必须略微弓着腰、站在店旁吃,
但是生意却出奇的好。
“欢迎回来。”
这是店家对每一位来吃关东煮的客人说的话。
即使你是第一次去,
也会给你一种温馨的感觉。
远远看去热腾腾的雾气弥漫,
从早到晚人潮络绎不绝,
虽然这里只提供关东煮和罐装酒,
但也算名副其实好酒之人的“圣地”。
每个清早一开店,
就有人来这儿吃早餐。
这位看起来似乎只有70岁左右的老人,
说他是这里的常客,
已经持续光顾了40年,
是个实实在在的回头客。
仔细一询问,
才知道他已经88岁了,
早已进入耄耋之年,
但他的身体依然硬朗,
可以和年轻人一样站着吃。
当记者们惊叹的时候,
老人笑着说道:
“或许就是托了这关东煮和酒的福。”
这时,又有一位略显疲惫的年轻人过来,
要了一份关东煮。
撒上厚厚的五香粉,
然后再点上一杯酒。
这位年轻人自称是做音乐的,
为了坚持自己的音乐梦,
他不得不兼职保安工作,
来赚取一点生活费。
从十几岁开始,
他就一边打工,
一边梦想成为职业歌手。
然而,时光匆匆,
回过神来他已35岁,
周遭的人都有了安定的生活,
只有他还在摇曳的追梦。
他说,每天来这里,
吃一份关东煮,
时而配点小酒,
边听着音乐,
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来这儿的顾客最常点的是,
一份随意套餐800日元。
5样关东煮菜品,
店家随意挑选,
还会附送一杯日本酒。
吃一口关东煮,
再喝一口小酒,
仿佛一切都能归零。
一位穿着西装的大叔走来,
独自一人开始喝酒。
大叔今年59岁,
46岁时遭遇公司裁员,
为了养家糊口,
他换了许多工作。
现在从事着保安的工作,
从前一天早上到今早,
他已经连续站了24小时的岗。
生活的压力,
有时让他透不过气,
可是,谁的生活不是一言难尽呢。
酒不能喝完,
杯底留一点,
然后兑上关东煮的高汤,
最后撒上一点五香粉。
大叔很喜欢这种喝法。
一整个通宵的值班,
还要站着吃饭喝酒,
难道不会更累么?
大叔说:“因为现在已经很困了,
酒劲上得会很快,
如果坐下来喝的话,
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越是辛苦的时候,
就越不能松懈。”
吃一点东西再喝两杯,
然后回家,
酒劲来得刚刚好,
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倒头就睡。
一位44岁的老阿姨,
父母都身患重病,
乘坐新干线回老家探望他们的途中,
忽然决定下车,来这里喝一杯。
她本身是一个护士,
照顾过无数老人,
却无法长期待在父母身边服侍他们。
待在别的店里,
她总会忍不住一个人钻牛角尖,
自己一个人闷着。
每个见惯生老病死的老护士,
或许最后都会成为哲学家:
“一个人在家里思考,
与在人群中思考是不一样的。”
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中,
她可以暂时撇开忧愁。
这一对夫妇结婚七年,
两人都有工作,
夫人在赤羽的小学当老师,
小时候经常和妈妈来这吃。
但是在她读高中的时候,
42岁的妈妈却生病去世了。
再来这边吃关东煮,
回想起旧事难道不觉得难过吗?
她说:“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妈妈的声音和感觉都记不太清了,
但是记得妈妈爱吃这里的牛筋还有炖的烂烂的萝卜。”
吃的时候,能唤起一些美好的回忆。
吃完之后,便带着这些温存回家。
傍晚时分,
店里来了一位身材单薄的老母亲,
她点了很多东西准备带走,
看样子是家里有人在等着。
老婆婆和儿子一同居住,
如今儿子已经40岁了,
因为之前遇到过一些挫折,
现在不习惯与人相处,
便一直闭门不出。
老婆婆不得不打两份工,
每天早上5点半出门,
既做清洁,又做托儿,
她自己也说很辛苦,
就简单买些食物带回家吃。
天气很冷,
她本想着喝完一杯热酒再回去,
可是想到家里有人在等,
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劳累了一整天,
又排完长队买了关东煮,
惦记着家里的儿子,
她走得飞快。
老婆婆在采访中说:
“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
也要坚持下去。”
她始终坚信,
儿子一定会再次振作起来。
这家小店之所以适合喝酒,
妙就妙在你不用坐在店里,
站着喝酒,让你瞬间脱离现实,
趁着关东煮和酒精带来的片刻温暖和勇气,
再次头也不回地上路,回到现实勇敢面对。
而在“丸健水产”门前,
也不全是一个人喝闷酒的顾客。
有人带着悲伤的故事,
也自然有人带着欢声笑语。
这是三个关系非常要好的女生,
她们是中学同学,
已经做了20年的好朋友,
这是她们又一次的新年聚会。
她们有的结婚,有的工作,
虽然她们各自的立场已变,
但依然保持着每年相聚数次的习惯,
而且每次聚会地点都是这儿,
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还有把关东煮当作早餐的小情侣;
开动前不忘碰杯,
互道一声“早上好,加油”,
看上去元气满满,超级恩爱。
也有移民海外的日裔,
带着全家从巴西不远万里而来,
只是想吃上一口最美味的关东煮。
就连这里的店员也为此感到吃惊,
他开心地为众人介绍:
“要说关东煮,还是得在日本吃才正宗,
特别是竹轮麸,在日本也只有关东一带才有。”
一家人在店门口吃得十分开心,
似乎找到了落叶归根的感觉,
孩子们也连连称赞,
全家人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而对于这几个老大爷来说,
“丸健水产”已经成了固定据点,
每周都要来三次。
吃什么倒是次要的,
凑在一起抽烟喝酒吹牛才是重点,
十几年了也不腻歪。
到了晚饭的时间,
小店门口又会变得人声鼎沸。
共同努力了一天的同事们会一起举杯,
互相说着“辛苦了”,
然后一起开开心心分享奇趣。
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美味的关东煮一直在温暖着每一位顾客。
晚上九点半之后,
最后一波客人会帮店员收摊,
在这份温暖的吸引下,
第二天一早依旧会有人陆续光顾。
不论是什么样的天气,
只要店家开门,
就始终会有带着各种故事前来的顾客。
这样一家充满人情味的小店,
对于顾客们来说,
既是小吃店、酒馆,
也是心灵的避风港。
所以,店员从来不说“欢迎光临”,
而是“欢迎回来”。
不起眼的小店,
浓缩了人间的五味杂谈,
温暖从不需要大张旗鼓,
经得起时间的陪伴,
才是最温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