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殿嫔娥鱼贯列
公元961年,南唐第三任国主李从嘉(李煜)登基。
在就职演说上,面对着日渐衰落的南唐,李煜忧心忡忡,不过还是发表了一番振兴大唐,奋发图强的慷慨演说,但在他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其实我的人生梦想并不是千古一帝,我更喜欢唱唱歌跳跳舞”
月圆之夜,国主李从嘉组织了一场大型宫廷歌舞酒宴。出席宴会的有王公大臣,才子佳人。表演者都是美女,美女们华装丽服,画眉点唇,舞场上烛火通明,珠光宝气,歌舞开始,琴瑟笙箫二胡琵琶一齐响起了起来,美女们翩翩起舞,大周后领舞《霓裳羽衣曲》,人美舞更美。词是李从嘉(李煜)自己写的《玉楼春》:“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舞曲一遍一遍的循环,空气中散发着醉人的香味。
对着杯中的美酒,李从嘉醉眼惺忪的看着酒宴上的众人,肆意放纵的眼神中间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国家实力日益衰退,取代后周的大宋实力雄厚,对周边国家虎视眈眈,父王留给我的担子不轻啊。”
“这样快乐的时光还能持续多久呢?”
随着时光的推移,李从嘉的忧愁日渐加深。
2. 樱桃落尽春归去
李从嘉接手的南唐早就是个烂柿子了,父王李璟当政的时候,后周过来捏了一把,李璟被迫连名字都改了(李景),然后去除帝号,改称国主;宋取代了后周,又过来捏了一把,南唐减制纳贡,向宋称臣。国内民生凋敝,积弱积贫。
面对着这样的烂摊子,李从嘉也曾今豪气万丈,之前的我无心于政治,醉心于歌舞风月,但历史的宿命让我做了南唐的王,那么我就应该抬头远望,他把自己的名字李从嘉改成了李煜,“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他希望自己是照亮南唐的光辉,给这片烂摊子带来温暖的希望。
可惜,要搞事情,光有一腔豪情壮志是不够的!是需要有相当的经验积累和一定的人脉关系,李煜都没有,主政无经验,手下无能臣。
李煜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他《临江仙》里写到: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 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 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看来中兴大唐希望不大了,能维持几年是几年吧,为了在大宋的虎视眈眈下求生,李煜去除唐号,称江南国主,上表赵匡胤愿接受大宋册封,赵匡胤不答应,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南唐使臣徐铉羞愧而退。
既然避免不了一战了,李煜开始缮甲募兵,潜为备战。对外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以备宋军突然袭击。对内轻徭役、以实民力。
既然到最后免不了一死,那还是要挣扎一番的。
3.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河山
公元975年,金陵(今南京)城外硝烟弥漫。
城外的宋兵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把金陵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兵一队一队冲上去,尸体一具一具倒下来,南唐的守军一堆一堆倒下去,一队一队补上来。
李煜站在城墙上,看着原来越多的宋兵,大喊道:来吧,财狼虎豹们,我要用我的血染红这片土地。
南唐的士兵看着这个善良柔弱,悲天悯人,平时爱填词作曲的国主也在城墙上和大家一起作战,军心大振。
宋军主帅赵匡胤正坐在高头大马上拿着高倍望远镜看着战场,战况惨烈,但赵匡胤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声音:看丫还能挺多久!
这一挺,就挺了15个月,从974年10月宋军开始攻城,一直到975年12月。
顽强的抵抗并没有引发老天的怜悯,南唐太弱了,大宋攻进了金陵。
南唐守将呙彦战死了,马承信也战死了,马承俊也战死了。
看着成群结队涌入城内的敌军,李煜的佩剑向脖子上挥去……
旁边的内史侍郎一把拉住李煜胳膊,夺去了宝剑,哭到:国主,你不能这么死去。虽然你没能像日月一样照耀南唐,但你的词曲我们都爱听,你要用你的词曲,让后人记住南唐,记住你!
侍郎说完,跑到城门口,解下裤带,吊死在了城门上。
李煜心里肿胀,一口鲜血仰天喷出洒在城墙上。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4.春花秋月何时了
李煜被抓到了北宋京师(开封)。
身为俘虏的李煜忧愁继续加深,国家山河没有了,雕梁画柱没有了,美酒歌舞没有了,光耀大唐的希望彻底破灭了,看来只有继续吟诗了,他想起了吊死的侍卫,想起了战死的守城将领,想起了江南美景,想起了大周后,想起了往昔的青葱岁月……
于是,在这种身处囚笼愁思苦虑的环境中,李煜的小宇宙一次又一次爆发了。他写下了: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菩啥蛮》
人生愁恨何能免,消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虞美人》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疑。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据说,在大宋京师开封,大宋京师好多人在偷偷传唱李煜的词曲,这让宋太祖赵匡胤大为光火,一个亡国之君,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呢?身处牢笼还能时不时上头条?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这不科学。
就在宋太祖即将向李煜动手之际,宋太祖狂躁忧郁症并发,暴毙于寝宫,第二天,太祖弟宋太宗赵光义柩前即位。
赵光义也对李煜写的词心怀不满:整天怀恋故土,这不是心怀不轨吗?
于是,在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再次传到太宗耳边时,赵光义派人给李煜送去了一壶酒。
公元978年,七夕,李煜死于开封,时年四十二岁整(李煜亦生于七夕),葬洛阳北邙山。
李煜(李从嘉)字重光,传说他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和圣人舜,霸王籍有同样特征。
5.林花谢了春红
李煜死后,江南人闻之,“皆巷哭为斋”最后陪伴李煜的小周后悲痛欲绝,不久也随之而去。
宋太宗赵光义有一次在歌舞会上听着歌女们唱着歌跳着舞,就想起了李煜,问身边大臣道:你们说,李煜果真是一个暗懦无能之辈吗?南唐旧臣潘慎修答道:“假如他真是无能无识之辈,何以能守国十余年?”徐铉在《吴王陇西公墓志铭》也写到:李煜敦厚善良,在兵戈之世,而有厌战之心,虽孔明在世,也难保社稷;既已躬行仁义,虽亡国又有何愧!
对于李煜,清朝才子郭麐写过一首《南唐杂咏》说:做个才子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纳兰性德评价: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质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
沈谦:①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②后主疏于治国,在词中犹不失南面王。
周之琦:予谓重光天籁也,恐非人力所及。
冯煦:词至南唐,二主作于上,正中和于下,诣微造极,得未曾有。宋初诸家,靡不祖述二主。
王国维:
①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
②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⑥唐五代之词,有句而无篇;南宋名家之词,有篇而无句。有篇有句,唯李后主之作及永叔、少游、美成、稼轩数人而已。
李煜死后一千多年,一个叫邓丽君的歌星用现代唱法唱出了月满西楼、胭脂泪、几多愁。十六七岁的我在晚自习上居然唱出了声,老师问干什么?答曰:背诗词。
还是一千多年后,在西安一家小川菜馆里,一对小男女靠窗而坐,眼圈泛红,男孩说:就这样吗?女孩说:就这样吧。男孩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南唐后主走了,李煜的词传唱至今。
后人送他一个称号:千古词帝。